因为江枫的话,顺康帝开始反思自己平日里对待江枫是不是太苛刻了?所以才会让这孩子有这样的反应?
可问题是……这小子若不苛刻点,那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干了。
所以,顺康帝决定不反思了。
“将你留下来,是有话要与你说。”顺康帝道。
江枫跪坐好,摆上洗耳恭听的姿势。
顺康帝沉默了一下道:“倒也不必如此恭敬。”
江枫一本正经道:“听您训话,只是要恭敬。”
“……起来吧,朕看着心烦。”顺康帝觉得心脏好像有些不舒服。
这个不舒服具体表现为:堵!他抄起桌上的奏折,瞄准倒霉孩子,直接砸过去。
江枫似乎察觉到顺康帝的想法,连忙站起来,凑到顺康帝的身边,笑得一脸谄媚。
如此一来,顺康帝感觉更堵了。
这还有正事和倒霉孩子说,所以顺康帝决定先忽略掉“堵”。
“枫儿啊。”顺康帝叹了口气:“今日朕让你与鸿胪寺一同负责两国和谈一事,是有原因的。”
江枫没有说话,静等顺康帝接下来的话。
顺康帝又道:“你是修远的儿子,是永定王世子。和宁国打交道,是迟早的事。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顺康帝的话说得隐晦,可江枫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您……”江枫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多去南大营转转,多让那些人看看你。”顺康帝又叮嘱道。
江枫抿了抿唇,选择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姨父,您真的认为我可以?”
顺康帝奇怪地看了江枫一眼问:“为什么不可以?你是修远唯一的儿子,也是朕亲封的永定王世子,又师承望君山见秋真人。你不可以,还有谁可以?”
江枫看着顺康帝没有说话。
虽说帝心难测,可也只是难测,并不是测不对。可如今顺康帝的心思,她倒是有些摸不准了。
顺康帝见江枫呆呆地看着自己,便说:“你刚回京,舟车劳顿想来也是乏了。这里也没你的事了,回去歇着吧。接下来,你没事就去鸿胪寺转转,去找太子聊聊,去找修远聊聊,多了解一些宁国。”
“姨父,我……”江枫想要说什么,可顺康帝却朝她摆摆手说:“朕也乏了,退下吧。”
江枫只得退下。
她正在想着顺康帝到底是什么心事,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抬眼一看,见是长孙元嘉。
“见过殿下。”她行礼道。
长孙元嘉静静地看着江枫,没有说话。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江枫了,如今一见,他发现江枫比先前又瘦了几分。
眉头皱起,他问:“你可是生病了?”
江枫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殿下为何这般问?”
长孙元嘉低声道:“多日不见,世子又清瘦了几分。”
江枫沉默了一下才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并未生病。倒是殿下您……”
先前江枫没有细看长孙元嘉,如今细看,发现长孙元嘉的脸色真不是一般的苍白,就连呼吸都有些虚。
“本宫无碍。”长孙元嘉道。
江枫眉头皱了起来,她道:“您这般,可不像无碍。”
长孙元嘉问她:“世子,这是在关心本宫?”
江枫:“……”
她定定地看了长孙元嘉一会儿,又有些无奈地说:“您到底怎么了?”
长孙元嘉只是道:“偶感风寒。”
江枫差点被长孙元嘉这“偶感风寒”四个字给气笑了。顶着这张好似随时都能驾鹤西去的脸色,竟然能说出“偶感风寒”这四个字。
因为这四个字,世子爷忽然感到不爽。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臣回京,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入宫面圣。如今乏了,便不陪着殿下在此吹风了。臣告退!”
江枫说完,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长孙元嘉开口的机会。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殿下!”
江枫脚步一顿,转身看去,便见长孙元嘉倒在了地上。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
一阵兵荒马乱后,江枫人已在东宫,在长孙元嘉的床边。
顺康帝在外面来回踱步,太医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说着长孙元嘉的情况。
太子殿下的脉象很奇怪,太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脉象。
“殿下应该受过很严重的伤,体内似乎有一种毒在游走,也是这个毒才使得殿下如正常人一般……”
听着太医的话,顺康帝的一颗心往下沉了又沉。
他想起长孙元嘉那轻飘飘的一句:“都过去了,儿臣早已无碍。”
也想起昨日长孙元嘉睡:“还请父皇莫要担心,儿臣不过是偶感风寒……”
“还有……”太医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顺康帝沉声问道。
太医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诊错,是以,他将心一横:“回陛下的话,臣摸殿下之骨,发现殿下身上不止有一处断骨。”
说到此处,太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臣斗胆算了算日子,若正常修养,须得一年时间方可行动自如。而殿下行动毫不受阻,应当是用了极端的法子……殿下脉象奇怪,应当是与此有关。”
太医的话,使得顺康帝的脸色有些发白。
“当真?”顺康帝的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医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忙道:“臣岂敢胡说。”
顺康帝没有说话。当初,那些送元嘉“遗体”回来的人是怎么说的?哦,是说元嘉的马车掉下了悬崖,还被一堆碎石埋住了……
寝宫中,江枫正在给长孙元嘉把脉。她医术不精,那脉象摸来摸去,除了奇怪,也摸不出别的来。
她只得放弃,呆呆地盯着长孙元嘉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看。
这人还是无妄时,便总是一副活不起的模样。如今依旧是……
“世子。”曲闹走了进来,她手里还端着一盆温水,显然是要给长孙元嘉擦拭脸颊。
“曲闹,他到底怎么了?”江枫问曲闹。
曲老将铜盆放下:“奴婢不能说。”
是的,是不能说,而不是不知道。
江枫便问她:“是殿下的意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