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632章—游船、死亡
罗的嘴唇喃喃着看向马隆。
在他的眼中，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恶魔？
怪物？
还是……未知的恐惧。
即使是三年之后，视点也没有抓住马隆-波洛的真身，只知道他的某些存在。
或许是他放出来的“应该”。
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抓住了罗的手。
那种冰凉。
罗想要抗拒。
跳动的心脏完全接受不了那份冰凉。
温热的血液流入罗的手掌。
却只是让那只大手更加的、更加的冷。
马隆的嘴角挂着笑容。
越来越多的红色从那里流淌而来。
也顺着船身的晃动，奔入大海。
马隆抓着罗的手，带着他走进了船舱。
这里似乎不是那宽广的大厅，用以宴会之所。
这里更加接近于留宿的地方。
客人们会在这里小眠片刻。
然后迎接朝阳的到来。
“嗯，大厅是朝这边走，罗，我们慢慢走走好吗？”
马隆问道。
却由不得反对。
罗只是茫然地跟随着马隆。
一个巨大的东西突然从两人眼前划过。
就连视点也被吓了一跳。
他只知道鲜血，却忘记了这一瞬间的惊吓。
巨大的怪物以一种旋转的方式，撞碎墙壁，落在这条走道里。
视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扯动。
那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那扇门。
破开的门扉上满是抓痕，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
能够一瞬间抓住这种细节，视点也不由为罗，为自己的注意力点赞。
不，那或许，是罗的逃避。
“吧唧，吧唧……”
某个恶臭的声音在走道里回荡。
“啊，啊——”
绝望的惨叫好似某种生物临终的哭嚎。
巨大的怪物还能看出几分鱼的构成。
细滑的鳞片，粗壮手臂上的鱼鳍，还有，那凶恶张开的嘴巴。
那每一颗牙齿，都让罗想起咕咕岛的尖牙鱼。
那种鱼长着一口尖利的牙齿，肉质鲜美，可是凶猛异常。
但……他们不吃人。
那怪物用爪子撕开一个男人的胸膛。
长长的鱼嘴插进男人的肚子，用力撕扯着他的内脏。
满嘴的血液看上去……
“呕～～”
罗捂住嘴巴。
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究竟是伴随作呕，还是为那个男人哀悼？
那鱼怪抓着男人的身体，以一种旋转的姿态撞破墙壁，然后便就是那恶心的吞食。
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点点时间。
却撕碎了罗过去十四年的人生。
“怪……怪物……”
房间里，一名漂亮的女子缩在床上，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
她的声音那般轻微。
罗甚至来不及去想鱼怪有没有耳朵。
它已经抬起了脑袋。
细长如蛇的舌头舔着嘴角。
原来鱼怪也有舌头吗？
罗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样子的。
然后，他就见到，那鱼怪已经慢慢下蹲，身子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
“啊！”
罗大叫着，就要冲过去。
但是鱼怪的身体从他眼前飞过。
肥大身躯上的鳞片甚至隐隐带着鱼腥味。
它回眸，看了罗一眼。
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巨大的身躯扑住了那个女人，张开的嘴巴大口咬向她的脖子。
“咔嚓。”
那女子再没有了声音。
罗就站在那个破口面前，嘴唇喃喃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视点却听到了。
听到了罗听到的声音。
哭喊。
哀求。
颤抖。
啃咬。
啃咬。
啃咬。
罗的身体轻轻颤抖。
这是他想要的吗？
这就是他梦想的结局吗？
一只手落在罗的肩上。
猛然抖动的肩头。
罗的旋身。
视点的身躯被带动。
马隆露着微笑，“罗，我们向前走一走吧，这里没有多少人呢。”
没有……多少人。
甲板。
鲜血。
尸体。
堆积起来的尸体就那么冲入了罗的脑海。
某一个错杂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那些鱼怪怎么会把尸体堆积起来呢？
但是罗根本想象不到其他的场景。
那甲板上，究竟是怎么样的地狱？
他们想要看着咕咕岛化为死地。
自己却沦落地狱。
但是罗却说不出什么罪有应得的话语。
因为这一切，这地狱是他造就的。
而他，根本承受不了做出这些事情的沉重。
对与错，在他的脑海里搅成了一团浆糊。
“好啊，我们向前走一走吧。”
罗的眼睛里带着泪水。
但是他的眼眸里，却逐渐深邃、黑暗。
马隆似乎很是欣慰，他抓着罗的手，“走吧。”
一扇扇破开的门，啃咬的声音。
罗每一次，手都在颤抖，但是一只有力的、冰冷的手却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放心好了，它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这就是人鱼啊。他们的嗅觉可是很棒的。所有人都会被吃掉，然后认真地证明……他们是被人鱼吃掉的。”
马隆的声音钻进罗的耳朵。
“好。”
罗轻声应是。
视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所以只是跟在两人身后。
他不时回头。
当时的内心何等冰冷。
他不曾认真看过这里。
这就是他杀死的人。
作为一个开始，实在是太过冲击。
平凡的渔家少年，转眼就变成了杀戮无数的怪物。
他们该死吗？
谁知道呢？
而罗有资格杀死他们吗？
或许是有的吧。
但真的应该杀人吗？
自然是不应该的。
这或许就是对错永恒的争辩。
视点只想记住这一切。
他看着马隆-波洛的背影。
前边，光越来越亮了。
浓重的血腥味，远远传来。
钻进罗已经麻痹的鼻子里。
“啊，前边似乎还不是大厅，这艘船还真是大啊。能够容纳多少人呢？”
马隆-波洛不经意间问道。
罗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马隆似乎很是满意。
他真正画下的画作，正在逐渐变为最完美的样子。
小小的茶室里，两人走了进去。
精致的甜点以一种污糟的姿态落在地上。
打翻的盘子碎成无数小小的碎屑。
血腥与甜点的甜香混在一起，变成了某种、某种诡异的味道。
这里似乎早就有鱼怪来过了。
尸体无力地搭在沙发上。
肚子已经被掏空。
肢体上也留下了数不清的咬痕。
罗眨巴眨巴眼睛。
当死亡如此直接地迎面冲击袭来。
他终于……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