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汉也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卫靖泽也是佩服他。看来老汉真的是对自己的儿子一家死心了，还能用这个事情开玩笑。
卫靖泽觉得自己真是不够淡定，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潘红亮家，说实话，一开始潘红亮一家也以为是来找麻烦打架的，毕竟这气势有些吓人。
没想到老汉第一个上前，说：“我们来看看喆喆，他现在怎么样了？洗澡完了没？”
这语气，还是乡里乡亲的语气，没有一点要掐架的意思嘛。
潘红亮的爹潘有雨也是松了一口气，就怕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如今卫靖泽一家影响力与以前不同，真掐起来，自家还真是掐不过人家。
“他……他洗完澡了，还在他妈伺候下喝姜茶呢！快坐，快坐！”
后面跟着的后辈们也纷纷说：“拜年，拜年。”
新年第一次到别人家，总要跟人家拜个年的。
潘有雨忙让自己媳妇泡茶，这一下子来了十多号人，家里显得十分热闹了。
此时懵逼的恐怕只有潘亿鑫了，在他想来，自己是来找人家算账的，自己的爷爷跟人家这么亲昵，是什么意思？
潘舅舅终于找到一个空挡，说：“刚刚鑫鑫说了，是你家潘喆把他推下水的，现在我们来，就是想把这个事情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语气，倒像是认定了人家潘喆把潘亿鑫推下水的。
卫靖泽感觉这次潘舅舅要扑街了，以潘喆的身板儿把潘亿鑫推下水，还真是不容易。
潘红亮听了这话，默默地坐到了他爹身边，成为一种无声的支援，而潘有雨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事儿我也想好好说道说道，免得有什么话传开了，冤枉了我家喆喆。”
说起来还是相信自己的孙子。
卫靖泽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老汉这位置选的真好，没有坐在哪一边，而是坐在了中间，一副不偏不倚的样子。
表兄弟们也乖觉，都老老实实地团坐在老汉身后，伸着脖子准备看大戏。
就在这时，房间里面串出来一个穿着卡通印花小内衣的孩子，正是潘喆，他妈妈在后面拿着棉袄追着他：“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潘喆一边穿衣服还一边大喊：“明明是你！你这个骗子！”
“你这小兔子崽子！喷粪呢你！”
……
眼看着两孩子又要吵成一团，老汉跺跺脚，说：“都别吵，都说说，是咋回事。”
卫靖泽感觉老汉倒像是主持公堂似得。
于是，进入了双方陈述时间。
别看潘亿鑫是个成年了的孩子，表达能力跟潘喆这样的小孩子差不多了，说的话有时候车轱辘似得重复，有时候前后矛盾，有时候词不达意，卫靖泽感觉这孩子跟没上过学似得，如果这样子还说是完成了义务教育的，简直是对中国教育水平极大的侮辱。
弄了半天，大家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今天中午吃完饭，请客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在送亲戚，卫靖泽家也是如此，潘红亮家也是如此。
孩子们没这个任务，所以趁着天气不错，在外面玩，最近过年，家里都给买了不少玩具，其中孩子玩的炮是每人都有不少，男孩子玩的摔炮、双响炮、三响炮等等，都十分受欢迎，经常能听到啪啪的声音。
潘喆跟着小伙伴们在外面玩，炸炸水坑，炸炸稀泥啥的，潘亿鑫也闲极无聊，就出来了，两方就遇上了。
潘亿鑫是个熊孩子，这些小孩子也不逊色，熊起来真是人神共愤。
潘亿鑫见孩子们玩的开心，也想玩玩，就跟孩子们讨要炮，孩子们一个两个的给，潘亿鑫嫌人家小气，觉得应该一盒一盒地给，就要上去抢，孩子们哪里愿意？所以两方就闹起来了。
虽然潘亿鑫也姓潘，可是他不住村子里，所以孩子们根本不把他当成是自己村里的人，所以就成了潘亿鑫对抗好几个孩子。
潘亿鑫本身气性大，又不把自己当大人，闹了几下不合意，顿时就来气了，追着孩子们就要打，这潘喆别看身板小，在家里也是称王称霸的人物，哪里受得了潘亿鑫的欺负，两个人就怼上了。
这玩着玩着，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河边，其他的孩子见此情形，已经不敢参与到两个人的对抗中了，所以都成了吃瓜群众。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此时也是十分庆幸没有参与后面的事情。
到最后，潘亿鑫是想朝着潘喆扑过去，抓住那个小孩子，可能是想修理一顿之类的，结果潘喆躲了一下，偏过去了，还顺道送了潘亿鑫一下，而潘亿鑫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即将掉进河里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要自救，而是把潘喆拉下水。
所以最后在孩子们的惊叫中，两个人双双落水了。
好在此时大马路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听到孩子们喊救命，马上就有人过来把两个人拉上来了。
等到家里人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坐在河岸上大哭了。
说到最后，这事儿两个人都有错，但是也并不是一个人能够承担的，而且相互抵消一下，也就没什么了。
可是潘舅舅就是个不省油的人，人家在城里挺憋屈的，平时说得好听，在事业单位，实际上好久没挪窝了，待遇还越来越差，现在年纪大了，更是不敢挪了。
平时压力不小，唯一能够安慰心灵的，也就是自己从农村走出来了，比农村人高一等这一点了。因此，现在“农村人”欺负了自己的儿子，潘舅舅哪里会轻易放弃？
于是潘舅舅说：“你们家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那么恶毒，这次的事儿，你们还是要道个歉吧？”
潘有雨等家人表示：瓦特？
他们本来以为，既然孩子都不对，那大家就各让一步，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可是没想到，人家竟然反咬一口。
当然这也是因为叉水村的环境比较简单，对于这样的奇葩，还真是挺难得一见的。
潘有雨还说：“如果我们家道歉，你们家是不是也要道个歉？”
潘舅舅一副你傻帽的表情：“我家为什么要道歉？鑫鑫是不小心把潘喆带下去的，哪里有错？”
卫靖泽此时明白过来了，这些年，潘舅舅根本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护短，护短就算了，关键是不管对错就护着自家的孩子，也难怪潘亿鑫越来越歪了。
潘有雨感觉跟潘舅舅说不明白了，转向老汉：“三哥，你看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个道理，你觉得我家喆喆也要道歉？”
老汉还没得来得及说看法，潘舅舅就咄咄逼人地说：“我当初帮了你家不少，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当初你家红亮想考大学，我帮了他那么多。现在你们家家境是不错了，改善了，可是也不能说不讲道理了啊！早在红亮在我面前低声下气求我的时候，如果知道有今天，我是肯定不会帮的！”
卫靖泽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旧闻啊？他一点都没听过。潘红亮好像没有上过大学吧？那他还考过大学？不过潘红亮一直带着眼镜的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确实是挺像读书人的。
老汉好像是知道这个的，一点都不意外，说：“这些陈年旧事就别拿出来丢人了，就事论事。”
潘舅舅激动地说：“怎么不能拿了？当初真是瞎了眼，帮这样的人！”
卫靖泽表示手动斜眼，潘舅舅这样的人也不怎么样啊，爷爷现在还后悔生出了这样的儿子呢！这生恩养恩怎么算？
不过不管当初是怎么帮人家的，这么多年了，现在还能够把这种事儿拿出来说，也是够low的。
潘有雨还没说什么，潘红亮已经涨红了脸，说：“你这帮忙的情分，我早就还了！”
咦，这下连潘有雨都惊讶地看着儿子了。什么时候还了人情，他怎么不知道？
潘舅舅一脸嫌弃，说：“做那点小事就算是还人情？那你的人情也未免太容易还了！”
“你——”潘红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卫靖泽感觉真是云里雾里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潘有雨也问：“红亮，你做了啥了？”
潘红亮摇头，示意他爹别多问，“没啥。”
潘有雨很是满腹疑云，倒是潘舅舅更大方，说：“还能有啥？不就是帮我看着我爹呗，免得我爹有啥事我不知道。这不是乡里乡亲应该做的嘛？”
卫靖泽听了这话，不由得思索起来，这话似乎有深意，如果真的只是简单地乡亲的看顾，潘红亮也不会特地拿出来说，还人情了。
很快，卫靖泽想起，这些年，不管自己和爷爷有啥事儿，不论是包了山，还是做了新房子，潘舅舅都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自己也一直觉得村里肯定有潘舅舅的“眼线”，可是一直找不出那个人是谁。他甚至还怀疑过潘刚，因为潘刚算是村里最不愿意听他的“指挥”的人了，那种逆反的情绪，简直是没有来由。
没想到就在今天，这个人以这样的形式被揭发出来了，还是潘舅舅亲自说出来了的，也真是讽刺极了。而且这个人也很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