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石胜华什么也没说吧，他多少还说了些。
可要说他什么都说了也不贴合实际，至少他现在说话就跟牙膏挤豆子差不多。
骆八九只能赌一赌刚才彪哥的猜测对不对。
话刚说出口，石胜华就笑了，“果然是业内人，什么风吹草动都很难真正瞒过你们。”
说完就带着骆八九在店里像模像样地端详起来。
骆八九注意了一下周围，这会儿人还不算多。
那几个正在看料子的老板，也不算熟。
偶尔听到他们之间零星地交谈声，有些带着昆都口音，还有一些能明显听出粤语那种卷舌音。
看样子还真是外地来的客商。
先前见过的那个老板娘这会儿也没踪影，只有骆八九曾见过的男老板，站在一边点头哈腰地招呼着这些金主们。
给人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
不像是控场的主人，倒像是帮工的伙计。
看样子这里面还有很多隐情。
骆八九不动声色的跟在石胜华身后，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原本以为石胜华今晚会看见什么买什么，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只是转了几圈，不说将所有料子都看了一遍，也差不多。
中间接到过胡丽打来的电话，说自己临时有点事，就不过来陪他了。
石胜华倒也没多说什么，在这家店面逗留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竟然只表现出对其中一块白皮木那表现出还算浓厚的兴趣。
那料子个头不算小，外观不管是大小还是形状跟睡觉的枕头极为相似。
五六十公斤差不多是有的。
骆八九上手摸了摸，一手白灰。
那皮壳就跟扑拉蛾子似的，身上掉粉。
这表现让骆八九连口水都不想吐。
但也不好拂了石胜华面子，所以还是掏出电筒在料子皮壳上压灯照了上去。
还找机会趁石胜华没注意的时候，一口口水吐了上去。
料子很寻常，酸味明显。
糯种的木那，说明内部没有内化成功。
赌回去意义不大。
所以骆八九很快就收了神通，默默冲石胜华摇了摇头。
石胜华追着问缘由。
骆八九虽然有意表现，却也不愿意说的太多，失了高深莫测的意境。
只淡淡表示没内化的木那买了也没有意义。
两人刚刚从这块料子旁边离开，就有后面的老板凑了过来，打着电筒对着这块白皮木那三百六十度研究起来。
后面的时间，石胜华就明显心不在焉起来。
时不时看一眼那个卷舌音的老板，直到他当真出手把那块料子给盘了下来。
石胜华顿时像个魔鬼，凑到那个粤省老板面前，开始套近乎。
一开始骆八九还以为他们两人认识。
后来很快就意识到，石胜华不过是为了忽悠那个粤省老板当场解石，一探究竟。
不过他用的招数也挺欠的。
利用那老板的刚愎自用，生生用语言激的对方逼着店老板给他找切机。
整个彩云城里要找出一台切机并不算难。
只是需要搬着料子走一截。
石胜华示意骆八九搭把手，名义上是帮忙，其实是为了第一时间验证料子切开之后的表现。
骆八九心里好笑。
这个石胜华是又能折腾，又不见兔子不撒鹰。
结果毫无悬念。
那粤省老板脸色难看的招呼同伴，带着解成两半的料子走人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
石胜华看上去倒是挺开心的。
从解石的地方出来，甚至也没有再回刚才那家店。
骆八九一度还以为是自己在场，石胜华不好发挥。
就寻摸了个理由准备离场。
反正石胜华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离开瑞利的苗头，今天在他面前这一番显摆，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了。
没想到石胜华开口把他留住了，“骆老板，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骆八九狐疑的看着石胜华。
要不是知道胡丽跟他有一腿，骆八九几乎要以为他性取向有问题了。
石胜华在骆八九面前倒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在彩云城路边随便找了个宵夜摊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即就问道：“骆老板，你跟王老板熟吗？”
骆八九知道石胜华嘴里的王老板是指的王波。
说实话，骆八九跟他不算熟。
要不是中间有莫小朗掺和那一档子抵押的事，王波就只是熊才的线切客户那么简单。
但这会儿骆八九只能无脑吹了一通王波的赌石水平。
尤其是让他一战成名的那块莫湾基料子。
显然石胜华也是听说过的，骆八九说的天花乱坠，石胜华看上去有些麻木。
“总不能王老板就只靠那一块原石的战绩扬名立万吧？”石胜华问道。
那骆八九就真不知道了。
只能说自己跟王老板没有一起赌过石头，之所以知道那块莫湾基的情况，完全是因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解的。所以清楚状况。
石胜华点点头，又问了骆八九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通过短暂的接触，骆八九发现，石胜华这个人也并不是石秋嘴里的一无是处。
倒不是他专业水平有多高，主要表现在他待人接物的过程中，很善于寻找对方心里的弱点，并加以利用。
像刚才那位粤省老板，平常也未必就是那种容易被三言两语撩拨的斗气性格。
但还真就被石胜华成功刺激了某根神经。
像骆八九，因为石秋多以对石胜华有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却仍旧没办法彻底讨厌眼前这个人。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除了他们家族中看重的性别优势之外，这石胜华也很善于拿捏人心。
在这一点上，那个性格怎么看怎么不讨喜的石秋，还真不是人家对手。
两人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其实每一句都是石胜华在套问骆八九跟王波的关系。
骆八九猜测，石胜华跟王波的关系也并没有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坚不可摧。
倒更像是因为某种利益而硬凑到一起的。
如果骆八九没猜错，石胜华看重的应该是王波的赌石本事。
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单纯的相互利用，那么骆八九觉得自己取而代之上位的可能性不小。
骆八九可从来不跟钱结仇。
虽然被石秋知道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过骆八九还是头铁的打定主意先把钱赚了再说。
但不能操之过急。
骆八九跟石胜华之间没有牢固的信任基础，单纯凭借今晚那一块料子就想在他心里扎根显然是异想天开。
所以骆八九只是石胜华套问什么答什么。
原则上绝不主动说任何人坏话，更绝对不能表现出野心。
主打的就是给石胜华留下一个好印象。
等到这顿宵夜酒足饭饱，骆八九跟石胜华分开后，这才响起来体恤彪哥那个尽职尽责的僚机。
彪哥已经回出租屋了。
电话里他说他在胡丽面前表现的完全像个见色起意的色狼。
而且还是那种知道护理过往的色狼。
胡丽倒不是怕彪哥对她自己干点什么，她是担心彪哥跑到石胜华面前胡说八道。
坏了她嫁入豪门的希望。
这才在石胜华面前遮遮掩掩，也算是从侧面配合彪哥完成了任务。
骆八九也不知道怎么跟彪哥表示感谢，这关系说多了有些见外，说少了心理又觉得过意不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那边彪哥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对了夯哥，我今晚跟那小娘儿们纠缠的时候，听到她接了个电话……”
骆八九知道彪哥肯定不会无的放矢，这个时候说无关紧要的话题。
便问电话里说了什么。
“是那个王波王老板打来的。当时她太紧张，不小心打开了免提。我听到那王老板问她，今晚彩云城这边的情况，那石总成交了多少……”
“我知道了。”
骆八九皱着眉头应了一声。
这胡丽果然不只是个伴游这么简单。
看样子石家这块大肥肉，惦记的人可不光只有骆八九一个。
挂断电话，骆八九一个人朝德隆夜市的方向走。
彩云城距离德隆夜市不算远，也就两三个路口。
骆八九一边走一边琢磨，怎么利用好现如今手里的牌。
看样子，想走捷径还是得跟石秋好好合计一下才行。
现如今两人有共同的目的，骆八九想从石胜华手里赚一笔，石秋想把那手高冰飘花的成品卖给他，他们两人这会儿的轨迹是重叠的。
脑子里在想事，路程就变得格外短暂。
温敏的摊位后面，她跟石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在招呼摊位前流连的客人。
骆八九没有第一时间上前，站在角落里点起一支烟默默抽起来，同时掏出手机给石秋发了条信息。
没多一会儿，石秋就朝他所在的地方走来。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人都还没到眼前，石秋就开始抱怨起来。
骆八九同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在温敏面前说我的坏话还少吗？我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还不能留一手了？”
“什么事？有话快说……对哦，你今晚似乎跟踪石胜华去了吧？有什么发现？”石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追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