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点头，“我之前一直在瑞利赌石，攒了点家底。想着来昆都好歹也能当混个正经老板当当。结果，当老板跟自己赌石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说完，看了一眼自己摊位上的料子，犹豫着说道：“既然老板是行家，我就不给你看这些通货料子了。老板上眼，看看这几块料子。要是合眼缘，它们也算遇到伯乐了。”
男人说完，手往自己身后摸去。
那边放着两个编织的手提篮。上面还盖着麻布，看上去神秘兮兮的。
他随手扯过其中一个提篮，从里面抱出一黑一灰两块料子。
黑色料子的个头比较大，扁圆扁圆的像个小号的磨盘。
但直径差不多也有一个常规脸盆那么大。
另一块灰色皮壳的料子个头又小的可怜，大约也就只有一块板砖的大小。上面遍布明显褶皱。
这倒是骆八九想也不想伸手就朝灰皮料子摸了上去。
男人冲骆八九伸出一个大拇指，“老板好眼力，这是一块莫西砂的老料子！很多人只知道黑皮出高色，根本不懂这种灰色皮壳的价值。”
骆八九的灯光打上料子，完全没有丝毫表现。
这块料子的皮壳一看就厚重细密，完全不是单纯灯光能够穿透的。
骆八九想也不想一口口水吐上去。
种水之王的称呼完全不是白来的。
喉头泛起一股浓郁的辛辣味道。
“咳咳……”
骆八九一时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刺激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老板？我跟您说，这几块料子都没舍得摆出来。毕竟真要离开这一行，还真有些舍不得……说不定哪天还得回来接着干……”
男人开始絮叨。
感受过这行来钱的速度，真的很难换个行业从头开始。
骆八九并没有表现出对这块灰皮莫西砂多强烈的兴趣，这老板人精中的人精，一旦自己的表情有任何不对，都得当冤大头。
他敷衍的就着被口水浸润的部分，打灯照上去，看了看湿水表现。
然后就开始上手另外那块黑皮料子，嘴里问道：“老板还有什么料子，一起拿出来看看？”
老板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将另外一个提包也拽了过来。
这个提包里还加了一层麻布包。
男人将料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拆出来，只有一块料子。
状如一个黑美人西瓜，皮壳呈氧化黄。
砂皮，沙砾肉眼可见的明显。
出于对百山桥这个场口料子的了解，骆八九几乎一眼就能够断定这是一块黄砂皮的百山桥。
他有些搞不清，一块百山桥为什么值得这摊主如此珍而重之的对待。
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男人表情复杂的伸手抚摸着这块料子，感慨万千的说道：“我一直感觉这是一块表现不错的料子。但老板你应该知道，咱们做赌石生意的人，想要赚钱，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内心赌石的冲动。要不然，生意赚的还不如自己切垮的……”
骆八九点了点头。
这个说法他不止一次听唐青说起过。
唐青跟骆八九熊才两人不同，他虽然做赌石生意，却极少会自己上手赌石。
他的说法就跟眼前这摊主的意思异曲同工。
做原石的人如果控制不住自己解石探究竟的念头，这生意迟早做不下去。
不过骆八九并不以为然。
首先他赌石想一探究竟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想利润最大化。
注定能切涨的料子为什么不蒙头变明料，赚的更多变现也更快。
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不耽误赚钱。
老板的手还在一下一下摸着那块黄砂皮百山桥。
皮壳上没有蟒带也没有松花，可以说什么表现都没有。
骆八九打开电筒照上去，也毫无表现。
他笑着问男人，“老板，这百山桥的料子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你为什么会认定它里面表现不错？”
男人恋恋不舍地看着脚边的料子，说道：“百山桥的料子跟木那场口都属于帕敢矿区，这一点老板肯定知道。所以它的表现跟木那有相似之处。皮壳越厚实内化的可能就越大。这料子你打灯一看便知，什么表现都看不出来。我觉得它里面百分九十以上的可能是内化了。”
骆八九按照他说的，将手中的电筒光柱照了上去。
的确不假。
别说表现，压灯贴在皮壳上的时候，光圈比起电筒灯口没有一丝一毫的扩散迹象。
骆八九摇摇头，“我对百山桥这个场口的料子也算有些研究。内化固然能够将种水提升一两个等级。但有价无市，想要快读变现，最好的是皮壳上有哪怕一丁点儿的爆色迹象，也远比这厚实的不见底的皮壳要有市场。”
男人神色复杂的点点头，“老板说的不错。这也是我虽然觉得它表现不错，却迟迟没能下刀的原因之一。一旦解开，里面只是没有底色的纯种水料，话不如现在蒙头状态好出手。不过，这也算是我心中的一份执念了……”
骆八九见他这么痴迷眼前的料子，存了验证的心思，翻转观察的时候，一口口水吐到了料子身上。
男人虽然表情略有嫌弃，但还是忍住什么话都没说。
这块料子的种水表现也还算不错，甘甜代表着冰种的味道在骆八九的喉头弥漫开来。
说实话，这很超乎骆八九的预期。
这样一个小巷边的地摊，他原本并没抱什么期望。
“老板，看你也是懂赌石之人，我这料子卖给你我心里还能好受一些。这块百山桥在我手上放好几年了，你要是合眼缘我便宜些卖给你！”
“多少钱？”骆八九问道。
心里其实盘算着另外那块灰皮莫西砂。
但他不想将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准备实行迂回战术。
男人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报价，“这料子重量差不多三十多公斤，要是老板喜欢，我八万块卖给你！”
一旁原本并不准备开口的莫小朗翻了个白眼，“公斤价都快上三千了老板。你当我们冤大头啊？这就是块百山桥，还是个蒙头。公斤价能上一千五都顶天了。”
这个价要是成交，怎么对得起自己贱卖给骆八九的那些好东西？
不行、绝对不行。
男人张嘴说道：“老板，东西不一样，价格自然要分着看。你可以看看我摊位上这些公斤料。别说一千五，一千我都能卖。不是一样的东西，价格肯定有高低。”
莫小朗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迎上骆八九不善的目光，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收声了。
“那块灰皮料子呢？”
骆八九尽量做出随随便便的样子，伸手指指那块灰皮莫西砂。
还没等老板开口报价，莫小朗就开口说道：“老板开价别太过分，瑞利大把的料子。”
他这句话其实是在提醒骆八九。
有这个钱干嘛不看看自己。
想要什么样的料子，他都能倒腾出来。
干嘛要在外面花这份冤枉钱。
不过这话也的确让男人多了一层顾虑。
他看着骆八九的表情说道：“老板，这块莫西砂虽然还没达到大橡皮跟水泥皮的标准，但也是非常老的皮壳。这个价格比那块百山桥还要高一些……”
说完不等骆八九反应，连忙说道：“不过老板要是能两块一起打包的话，价格我可以从百山桥身上找补一二！”
骆八九原本对那块百山桥的兴趣并不算大，见他这么说，不动声色的表示让他开个价来听听。
男人想了想说道：“这样行不行老板，你们也别跟我讲价了。这两块料子算你们十五万，怎么样？”
百山桥开价八万，那算下来，这块莫西砂等于七万块了！
可这料子只有砖头大，重量最多只有五公斤。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单独买这块莫西砂什么价？”
男人毫不犹豫的说道：“老板，单独买，少九万不卖！”
好家伙，两块料子单独买差出两万块差价。
这老板还真没唬自己，绝对在瑞利市场上待过。
都懂用热度高的料子带着竞争力不强的打包一手出！
那块百山桥对骆八九的吸引力并不算大，但这块莫西砂他很感兴趣。
虽然老板说这料子还没达到大橡皮跟水泥皮的水准，但回去找杨子“加加工”还是能轻易做出混淆视听的皮壳效果。
但财迷如他，并不想当多花两万块的冤大头。
想了想，给出一个折中方案，“老板，相逢是缘。两块料子十四万，交个朋友怎么样？”
男人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老板。十五万少一分也不行。我已经是看在同行的份上把价格压到最低最低了……”
骆八九还准备说什么，这时候莫小朗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说道：“夯哥，别磨叽该走了。老西来电话说老崔到了。咱们该去吃饭了。你想要什么料子我回去不能满足你？你对我好点，给我的回收价再公道点，怎么不比在这里为这一万块磨磨唧唧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