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99天,我的完美先生

佳茵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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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看长城守夜人,签到八十年,人族当兴蔷薇雨之夜九天疯魔仙子请留步,我真不是舔狗我在现代修仙界被团宠武映三千道爆红后和死对头成了顶流CP修真界里我成王之凡人不在平凡灭我秦家满门,我掀了你的天下狂夫驾到,霸道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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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尾声】如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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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西北,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

昨夜一场大雪终于在黎明时停歇,雪光映衬下,整个小镇静静沐浴在莹白的积雪中謦。

早上六点,生物钟准时唤醒了苏念凡。

摁开床头灯,她轻手轻脚坐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时,尽量不惊动枕边的小不点。

安安睡觉总不老实,经常睡着睡着就整个人横在了床上。这会儿小胳膊小腿不安分地在被子底下露出一截,小嘴巴也微微撅着,像是梦见令她不高兴的事。

苏念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伸手替女儿盖好被子。

末了,才折身去了洗手间洗漱,然后准备母女二人的早餐。

这是她来这里的第四个年头。

五年前那场地震过后,她陪那对刚升级为父母的云南夫妇去了日喀则市医院治疗。与他们分开,又从日喀则去了新疆。

最后在乌鲁木齐时,她才发现自己怀孕怀孕两个月了。

这个孩子……从来就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一度,苏念甚至想过要放弃它。

可坐在医院产科走廊上等候时,苏念忽然间想起了嘉洛。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而肚子里这个脆弱的胚胎,是不是上天给予她重获新生后的礼物?

她最终放弃了那个决定。

继续走走停停,从新疆,来了青海。

辗转到这个小镇时,她已经怀了安安快六个月。

身体渐渐笨重,她不方便再继续前行,就在这里暂时停留下来。

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本地人藏汉杂居,都是热情好客,善良无争。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神来看她。她不再是容家大小姐,更不是容太太。

在这里,所有人都叫她苏老师——

刚生下安安时,苏念深思熟虑,一直到处漂泊不是办法,正好镇里的学校代课老师回城里了。于是,她开始一边照顾刚出世的女儿,一边为镇小学几十名学生代课。

她渐渐习惯这里清苦宁静的生活,仿佛一开始就应该属于这个地方。

而G市,她再也没回去过。

她切断了与那里的一切联系。

在这个偏僻的小镇,每天看日升日落,和一群淳朴的学生相处,看着他们一天天朝气蓬勃地成长,会觉得心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

即便,偶尔深夜梦回时,过往的片段会在脑中浮现,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苏念做好早餐时,安安还在赖床。

安安刚满四岁,下个月就要上幼儿园了。这会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窝在被子里,软嘟嘟地撒着娇:“妈妈,今天好冷,我可以多睡一会儿吗?”

苏念将女儿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枕头边,坐下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多睡一会儿可以,但是九点钟必须起床。”

小姑娘赶紧卖乖地凑过来,在妈妈脸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妈妈真好!”

“你啊……”苏念的心早软了,抚着女儿的小脑袋,柔声叮嘱:“妈妈吃过饭要去学校上课,你记得起床,吃过饭就去隔壁孙婆婆家玩好不好?”

安安乖巧地用力点头。

苏念微笑,低头亲了亲女儿的眼睛。

八点钟,太阳从山顶冒出了头,和暖的光照耀着大地,积雪开始融化。

苏念和另外两名支教老师一起,带着几十名学生在学校简陋的操场上举行了升旗仪式。

红旗冉冉上升中,学生们认真唱完国歌,然后打打闹闹回到教室。

早上前三节苏念都有课,她教的是语文,还要兼职音乐老师。

三节课下来,嗓子已经哑了半圈。

第四节课时,另一位老师来带班,苏念才终于有了空闲。

小镇并不大,

从学校回到住的地方,就五分钟的路。

路过街道口的水果摊时,苏念见苹果很新鲜,就停下来,挑了几个又大又红的。

苏念的房东孙大婶是汉族人,丈夫去世得早,常年一个人独居。经常苏念上课时,孙大婶便帮忙照看孩子。

这会儿院子里,孙大婶正在给安安绑辫子。

安安乖乖坐着,小手托着腮,认认真真数着地上悠闲晒着太阳的小鸭子:“156只,157只,158只……”

“妈妈!”一看到苏念,小姑娘一股脑站起身,蹦蹦跳跳小跑过来。

“安安,辫子还没绑好!”孙大婶连声提醒,一边嚷着要她慢点慢点。

“哎……又长高了,妈妈都快抱不动你了。”苏念抱起女儿,笑着问她:“今天乖不乖?”

“这孩子乖着呢。”孙大婶笑着上来提安安绑好另一边辫子。

“我太忙了,有时候都顾不上照顾她。”苏念说着,将手里装水果的塑料袋塞到孙大婶手里,“谢谢婶婶每天帮我照顾孩子。”

孙大婶说什么都不肯要,“都是邻里乡亲,你一个人要带孩子不容易,跟我客气这些做什么。”

说着把袋子往安安怀里塞,“安安,这个你拿着啊!”

安安很懂事,奶声奶气地推辞:“这是妈妈买给婆婆的,婆婆你吃。”

苏念抱起女儿,“安安,对婆婆说再见!”

安安挥挥小手,“婆婆再见!”

孙大婶看着她母女俩,只得道:“好吧,晚上我包饺子,你们记得过来吃饭啊!”

苏念抱着安安回到家。

门口的信箱,邮差已经将今天的报纸送来。

镇里消息闭塞,手机经常没信号,苏念订了一份报纸,通过这个唯一的渠道了解外面的世界都在发生什么。

把女儿安顿好,她才坐下来,翻阅报纸。

翻到财经版块时,目光落到版头的标题时,手指顿了几秒——

《千亿遗产引发的豪门纠纷停歇,盛和控股内讧结束》

标题旁附了一张容琛的近照。数年不见,他看上去比她记忆中的样子要沧桑许多,两鬓华发早生,面容也更加的冷峻淡漠。定制款黑色西服穿在身上,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中年男人特有的独特魅力。

旁边内容里写道:

盛和控股前任董事长容怀德去世前留下的遗嘱,将名下股份均分给两个儿子。但自三子容嘉洛死于绑票案后,他继承的股权归属问题一直存在纠纷。当时苏雪宜以法定遗产监护人身份继承了这17%的股份,成为盛和控股六大股东之一。随后在背后智囊团支持下,和董事长容琛之间展开长达数年的高层内斗。

苏雪宜五年前检查出乳腺癌,经由手术治疗,去年底肿瘤开始恶化转移,于近期不治去世。由于她膝下无儿无女,因此她所持有的盛和股份,按照遗嘱规定重新回到董事长容琛手中……

外面有风吹来,吹得报纸哗哗直响。

苏念伸过手,将报纸抚平,视线始终停留在“不治去世”那几个铅字上。

她和苏雪宜母女之间互相折磨,彼此怨恨了一辈子,到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无声结束。

苏念坐在那里,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直到肩膀上搭来一只小小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苏念回过神,轻轻抱住女儿,柔声说:“妈妈没事。”

“妈妈你不开心吗?”安安瞪着大眼睛,搂住她的脖子扭来扭去。

安安刚学会说话时,回家总问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

苏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唯有尴尬敷衍。

大约孩子都有一颗敏感的心,渐渐的,安安就再也没有提过爸爸的事。

苏念将下巴搁在女儿的小肩膀上,轻轻微笑:“妈妈没有不开心,有你在妈妈身边,就是妈妈最大的幸福。”

安安伸出小胳膊抱住她,小大人似的安慰:“我也要妈妈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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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时,苏念去了一趟西宁。

学校的老校长得了肝硬化,在省人民医院做手术。

苏念和另外一个老师,带了两名学生代表,一起来西宁看望他。

从医院出来,另一个老师有亲戚在西宁,苏念和她暂时分开,琢磨着带两个学生去新华书店转一圈。

学校经费匮乏,很多学生家里条件有限,买不起多余的补习资料。

苏念看在眼里,平时能帮一点就多帮一点,碰上哪位学生实在困难,都自己出资替他们填补。

市中心的新华书店很大,各科的资料书琳琅满目。

跟着苏念的两个藏族学生一个叫桑央,一个叫扎玛。

两个孩子平时很少有机会出远门,第一次来省城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这会儿看到这么多书,顿时兴奋得捧着书坐在地板上,就津津有味翻了起来。

苏念自己先在一排排书架旁转了转,视线不经意落到角落里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封面。

苏念很喜欢这本书,一度为了书,看过多次翻拍的电影。

将书拿起来,她轻轻翻了翻,直到最后一页,看到小说最后一段话:

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爱她将一直爱到他死。

再读曾经叩动过心灵的文字,她眼前只浮现起多年前的G市机场,那个莽撞而孤勇的自己,被电影里一句台词击垮心防,转瞬间放弃所有原则与决定,回头投入那个人的怀抱。

却完全没有料到。

之后她要用七年的时间,来纠正和救赎这一次行差踏错。

如今时过境迁,苏念再问自己:如果当时再给她一天时间,或者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去重新考虑,是不是还会掉头回去见他?

答案是:不知道。

趁往事还没有铺天盖地涌上来,苏念命令自己停止所有胡思乱想,将书合上,静静放回原位。

师生几人在书店呆了几个小时,等出来时,外面已经是时近中午。

苏念选了厚厚了两撂书,结算价格时服务员帮她用了两个大口袋才包装好。

从书店出来,两个学生很懂事地帮忙分担。

一行三人准备前往公交站台,先回住的旅馆。

路上,桑央边走边看路边繁华街景,忍不住赞叹:“苏老师,省城真大啊!”

扎玛说:“我们镇上要是也能变成这样就好了。”

苏念鼓励他们:“那你们就要好好读书,将来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能回报家乡。”

“一定会的!”两个孩子齐声回答。又好奇问:“苏老师,我爷爷一直说你的气质像是从大城市里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苏念抱着书,想了想:“我以前呆的城市在海边,比这里还要繁华,还要大。”

两个孩子更加兴奋了:“那苏老师你也住过这么高的楼,开着那么漂亮的车吗?”

苏念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一个声音:“傻孩子,你们苏老师以前过的生活比这个好多了。”

苏念疑惑地转过身。

一辆白色奔驰旁边减速,后座车窗降了下来。车里的方良姿摘下墨镜,朝她笑了笑,“刚刚我还不敢确定,想不到真的是你。”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忽然间重遇故人。

苏念有些复杂地开口:“方医生,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有五年了吧?”方良姿打开车门下车。

五年的时光,在方良姿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她憔悴许多,眼角生出细细的纹路,连化妆品都遮盖不了。唯有眉眼间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气质,一如从前。

两个孩子有些腼腆地躲去苏念背后,又忍不住好奇偷偷看方良姿。

方良姿扫他们一眼,“这都是你的学生吗?”

苏念道:“是的,今天带他们

来买些学习资料。”

方良姿看了眼手表,“几年没见了,方便的话,一起吃顿饭吧。”

见苏念面露迟疑,她扬眉笑了起来:“放心,你可是我的情敌,我才不会把你的行踪暴露给他。”

方良姿选了一家中餐厅。

奔波半日,等服务生把菜端上桌,扎玛和桑央面面相觑,见苏念冲他们点点头,才埋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方良姿习惯性地拿出烟盒,递到苏念面前,苏念摆手拒绝。

“那不介意我抽吧?”

“没关系。”

方良姿将烟点燃,轻轻抽了口,很快便有烟雾升腾而起。

她靠在椅背上,隔着烟雾静静打量苏念:“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晒黑了。”

苏念微笑:“高原地方是这样,日照比较强烈。”

“这几年过得好吗?”

“很好,比过去快乐多了。”

方良姿看着对面眼神恬静的女人,心下涌过小小的惆怅:“四年前那场地震,阿琛去过西藏找你,但只在废墟里找到你的身份证件。包括他,G市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苏念面容安静,眼神清澈,不欲再进行这个话题:“你呢,怎么忽然来西宁了?”

“我们方家祖籍在西宁,这次是清明节回来祭祖。”方良姿伸指弹了弹烟灰,抬头问:“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老了很多?”

不等苏念回答,她笑了一下,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叔叔前两年去世了,婶婶身体不好,于是我从医院辞职,帮家里打理生意。至于这两年的生活,只给人一个字——累。每天无止境地忙,公司大事小事都要过问处理,我总算是体验到阿琛过去工作狂那种状态。”

提起容琛,方良姿顿了顿,抬眸看着苏念,很慢地说:“我和阿琛准备八月份结婚,你是我第一个通知的人。”

苏念眼睫微颤,面沉如水:“恭喜。”

“谢谢。”方良姿摩挲着手里的骨瓷茶杯,语气平静:“其实结婚的决定很仓促,原因很简单。你的事情以后,他有心结,一直孤单一人,我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我和他各自耽误了这些年,他明年就四十,我也三十八岁了。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他应该是一对,长辈们一直想撮合我们,大家都没意见,事情也就定了下来。”

苏念点点头,不急不躁,等待下文。

方良姿又道:“其实不管男人女人,到了这个年纪,结婚都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再谈不上什么爱情不爱情。婚礼我们不打算大办,请几个本家亲戚一起吃顿饭就好。”

方良姿徐徐说完,不时抬眸查看苏念的神色,试探问:“你呢?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一个人?”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不打算有什么改变。”苏念低头喝了口茶,索性将话挑明:“其实你不用顾忌什么,在G市我已经是一个死人的身份,这辈子我不会再回那里,我和他之间再无可能,更加威胁不到你。”

一顿饭还没吃完,方良姿那边接了个电话,约莫是公事上的事情。

方良姿接听电话,眉心渐渐蹙紧。挂断电话,无奈道:“抱歉,公司有急事,我得赶回G市处理。”

苏念说:“没关系,公事要紧。”

方良姿欲言又止:“那保重,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苏念点点头:“你也一样。”

方良姿迟疑半晌,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放到桌上,“你离家在外这些年……在外面肯定不容易,如果需要什么,就……”

苏念看看那卡,没动,没说话。

方良姿自己先笑了:“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挺尴尬的。”

苏念把卡还给她,清清楚楚地拒绝:“这个我是真用不上。”

方良姿道:“那就当我做慈善,这钱算是捐助给你的学生的,这样没问题吧?”

苏念默了一刻,随即道:“那我代孩子们谢谢你。”

“不客气。”

手机又响,方良姿蹙眉挂断:“这下

我是真的要走了。”

她站起身,转身几步,忽然又折回来。

“苏念,虽然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有件事我还是得拜托你。”

她看定苏念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轻,“对阿琛,请你高抬贵手。我和他要结婚了,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他的世界里。”

飞机是晚上七点到的G市。

公司一份项目出了问题,底下的人都等着方良姿回来坐镇处理。

一出机场,方良姿就马不停蹄赶赴公司写字楼。

开会、商讨、决策、拍案,忙碌了近四个小时,事情总算解决。

方良姿从会议室出来时,外面的城市已是万家灯火。

她拖着疲倦的步子,掏出手机,试着拨了个号码。

“方小姐,容先生在开会,请问您有事吗?”谢宇的声音。

“……算了,没事。”方良姿挂断电话。

助理察觉她脸色异常,小心询问:“方总,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回家吃点药就好。”方良姿摆摆手。

助理无奈,只得开车先送她回去。

方良姿休息了一晚。

翌日下午,去了医院复查身体。

何主任把她的照影片子仔细看完,摇了摇头:“良姿啊,虽然不做医生了,但也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你的旧伤还没好完,要注意休息。”

方良姿说:“主任,我有分寸的。”

何主任和颜悦色:“婚礼是八月份吧?我还没恭喜你,总算有归宿了。”

“谢谢主任。”方良姿咬咬唇,总归不甘心,犹豫着问:“主任,我那伤,还有机会康复吗?”

何主任眉头微皱,安慰她:“良姿,你别着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将来一切肯定还有机会。”

意思已经很明显。

方良姿脸色灰败,强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能接受。”

从医院出来,她将司机打发走,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兜圈。

车子漫无目标地在城市里前行,最后竟鬼使神差地开去当年救容嘉洛的那个城中村。

几年过去,这个城市每天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

城中村如今早已经被政府规划新建,出租屋的位置现在新修了一所小学。

校门外绿树成荫,车辆川流不息,再找不回昔日破败杂乱的丝毫痕迹。

方良姿把车停在路边,一个静静靠在车座上发了一会儿呆。

过去的五年,她总是刻意不让自己去回忆那一天的细节。

每次开车宁愿花时间绕路,也不敢经过这里。

而今日,才发现,原来要战胜自己的恐惧,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时间真快,竟已经五年了。

五年可以发生什么?

可以让一个人身体里所有细胞都更新代谢一轮,变成一个新的人;

可以让你和往事、朋友、亲人、爱人,都渐行渐远;

只是有些事,真的可以渐行渐远,彻底遗忘吗?

方良姿低下头,手指缓缓探进自己被衣摆遮住的腹部——

那里有一道极为醒目的疤痕。

纵横十多厘米的伤疤,在腹部光滑肌肤上明显地凸起,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它的狰狞模样。

这是她高贵光鲜的外表下,外人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这道疤,是一场触目惊心的灾难给她留下的印记。

半年前,她和容琛一起去广西谈项目。

回来的路上,是她在开车。

在经过一个转弯路口时,迎面一辆超载的大货车忽然失控,朝他们的车子疾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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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用尽全力把方向盘往右打。

车子右边撞上公路护栏,她所在的驾驶座位置,被大货车车体蹭的面目全非。

容琛只是手臂骨折,而她下半身卡在了车里,过了两小时才被消防人员被救了出来。

大腿骨折,左侧骨盆粉碎性骨折,子宫破裂……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曾经她害死过一个孩子,而上天给她的惩罚,就是让她子宫破裂,这辈子再也做不了母亲。

叮铃铃——

学校放学的铃声响起,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三三两两从校门走了出来。

校门口早站满大堆接孩子放学的父母,看到自家孩子出来了,微笑呼唤孩子的乳名。

七嘴八舌的哄闹环境里,孩子们各自蹦蹦跳跳跑去自己爸爸妈妈怀里。

方良姿坐在车里,看着那一张张写满幸福的脸,无声苦笑。

这些,都是她一辈子也拥有不了的。

不止孩子,连所谓的婚姻,也同样是。

半年前那场车祸,关键时刻她为容琛牺牲了自己。

容琛心存歉疚,最终在长辈的撮合下,决定娶她。

是啊,哪个男人,会娶一个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育的女人呢?

他只是同情,可怜她而已。

那天他是怎么说的?

方良姿仔细回忆。

那天,医院的病床前。

他对她说:“良姿,我们的婚姻只能是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照顾你的后半生。抱歉,除了容太太的头衔,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这就是容琛。

一个最温柔,最值得信赖的男人;

同时,却也是最无情,最冷酷的男人。

周末时,容琛从上海回来,晚上方良姿同他一起吃饭。

吃的是法国菜。

餐厅环境清静,音乐悠扬,气氛很好。

容琛一向话不多,这几年更是惜字如金,除了工作场合,私底下能与他说得上话的人很少。

餐桌上,他结束了几通电话,简略地问,“回青海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方良姿切了块牛排,笑得云淡风轻,“你呢?最近是不是很忙?”

容琛说:“还好,我习惯了。”

方良姿看了他沉敛的眉宇几秒,目光里渐渐染上郁色。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现状。

每个星期抽出时间雷打不动见一面,例行公事一起吃顿饭,客客气气地聊会儿天,然后各自回家。

丝毫不像是将要结婚的恋人,反倒更像是在履行一种责任,如同工作伙伴一样相互扶持着,走完人生剩下的路。

吃过饭,容琛开车送方良姿回家。

方良姿在公司附近有一处单身公寓,考虑到时间太晚,回方家会惊动到婶婶,于是让他送她回公寓。

公寓楼下,容琛停了车,她打开车门,轻声同他道别。

“不早了,上去早些休息。”容琛淡声叮嘱。

方良姿点头,迟疑着道:“我这儿你一次都没来过呢,不如上去喝杯咖啡吧?”

“还有事,改天再说吧。”容琛目视前方,目光静湛。

“可是我们已经有很久没好好说会儿话了。”她咬了咬唇,然后鼓足勇气,抓住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阿琛,今晚别走……好不好?”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偏过头,将目光看向她,同时将她的手轻轻推开,“良姿,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她的心一分分沉了下去,终究努力维持着轻松神色,笑了笑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说完,就推开车门,匆匆逃也似地下车,走入前方阑珊的

灯火。

车内重新陷入静默,容琛靠回椅背,静静点燃一支烟。

只剩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他才可以心无旁鹫地回忆,恣意妄为地想念。

心上有个角落,长满疮疤,连着骨头,牵着血脉。

不管多少年过去,一旦触碰,必定撕心裂肺,五内俱焚。

无人能够理解,也无人可以替他分担。

烟雾升腾中,他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那个号码。

回答他的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日子如流水一样静静过去。

容琛仍旧忙碌。

七月是集团成立二十周年庆典,晚会办得热热闹闹。

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到处一派欢声笑语。

容琛没有多作停留,开场讲完话,与到场各界人士握手寒暄后,就提前离场。

今晚的场合,他必须喝酒,回家的路上已带了三分薄醉。

司机打量他的情况,小心询问:“容先生,晚上是回老宅,还是回家?”

容琛闭眼不说话,过了很久,才说:“回盛英路。”

盛英路那套公寓,他这几年很少过去。

那里盛满了他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

他唯有将那里一切封存,完好无损地保留着曾经和苏念一起生活的痕迹,不准许任何人踏足。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

司机将车子停好,容琛自己乘电梯上楼。

到达楼层,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找出钥匙,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不同于往日的黑灯瞎火,今夜里面竟然亮着灯。

灯光柔和,安静地照亮里面的家具摆设。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熟悉的清幽香气,是从前她用惯的洗发水味道。

忽然间心跳加速,容琛放慢脚步往里走,像是怕惊动什么。

起居室里有轻微响动,他推门进去,就看到灯下女人纤细美好的背影。

她穿浅色家居服,长发披散,腰肢纤细,落落而立。

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画面有着不可言说的相似——

仿佛从前一样,下一秒,她就会转过身,看着他,微笑问:“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

“苏念,你回来了。”容琛哑然出声,手指有些发颤地触碰到女人的长发。

女人身体一僵,过了很久才静静转过身。

赫然是方良姿的脸。

“怎么是你?”他眼中的狂喜迅速熄灭,声音冷了下来。

方良姿抬眸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阿琛,算了,苏念已经不在了,所有事都是镜花水月,都是你的执念。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过去的事都彻底放下?”

容琛立马道:“这是我的事。”

方良姿苦笑:“我不管,看着你一直不开心,我就要来将你唤醒。五年了,什么都够了,你想念一个死人五年了!”

“良姿!你够了!”他拧起眉。

方良姿幽怨地看着他,“你还要偏执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把过去的事压在心上一直到老死?这样下去折磨的只是你自己!”

他沉声呵斥:“你走!马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走!”方良姿伸手抱紧他。

他挣脱,她执拗地丝毫不肯松。

“五年了,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始终比不上一个死人吗?”她将脸贴上他后背,泪盈于睫,凄苦道:“是!她苏念在你心中是纯洁无瑕的仙女,永远碰不得,说不得……我也想做仙女啊,可是这些年你肯多看我一眼吗?”

“你闭嘴!”面前的男人声音沉冷,已是发怒的前兆。

“我为什么要闭嘴!”方良姿心里有一股压抑日久的怨气,索性全部发泄出来:“我有多不甘心你知道吗?是我最先认识你的,什么都是我先!论出身,论样貌,论学历,我哪样不如她?我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我哪里比不上一个嫁过两次的私生女,更被你弟弟强/奸过,生过孩子的破鞋?”

未说完,一个巴掌已经狠狠扇过来,直打得她翻去沙发上。

清脆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刺疼。

方良姿捂住自己发疼的脸,怔怔跌坐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

“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她,否则我不会再留情。”面前的男人神色盛怒,眼神冷凛,似已在暴怒的边缘。

她终于开始绝望,过了好一会儿,才流着泪问:“你心里,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我的位置?”

“我以为半年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良姿,我很感谢当时你救了我的命,但一码归一码,感情不是报恩的筹码,这段婚姻里,除了容太太的头衔,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说完便走,没有丝毫停顿。

将房间里压抑的昏暗,留给沙发上面如死灰的女人。

一个星期后,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没有大办,只宴请了双方亲朋好友。

化妆间内,造型师为方良姿化好精致的妆,刚要戴上头纱时。

门被人推开,容琛走了进来。

黑色礼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卓然。

多少年了,方良姿觉得,他仍旧是她见过的男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她侧头看他一步步走过来,心情却渐趋复杂。

盛英路那一晚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今日这场婚礼,倒更像是仅为完成一个例行公事的仪式。

造型师和几个助手招呼容琛。

容琛微微颔首,对几人说:“麻烦几位回避下,我们有话说。”

造型师们偷笑,一脸“我们懂的”的表情关上门离去。

等人一走,刚才还热闹的化妆间顿时安静下来。

方良姿竭力让自己显得神色淡然,笑了笑:“怎么忽然来这里了?没去应酬一下客人?”

容琛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良姿,趁一切还来得及补救。有件事,我想跟你核实一下。”

方良姿一怔,手指不安地揪紧婚纱,“你问。”

“前两天我正好有空,路过当年绑架嘉洛的那间出租屋附近,就试着自己开车从那里去医院。我用正常车速,二十分钟抵达。于是我又去查了当年那天的路况,当天一环路没有堵车,没有事故,不会有任何情况耽误去医院的路途。而你给我电话的时间,到嘉洛被送到医院,中间相隔了半小时,我很好奇,多余的十分钟里,你都做了什么?”

容琛说得很慢,语气沉缓,同时锐利的目光,静静看着镜子里一袭白纱的新娘彻底惨白下去的脸。

“我……”方良姿心里开始发慌。

“还有,”他淡声打断,看着她,继续说:“当年苏念从普吉岛离开,她用的是曼谷一个姓宋的华裔男人提供给她的假证件。苏念的社交圈子我都很清楚,以她当时的能力,不可能在曼谷有熟人,更不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准备好这些——”

化妆间门被人敲开,“容先生容太太,婚礼时间快要到了,你们快准备一下哦。”

“知道了。”容琛打发走那人。

低下头,他将手轻轻搭在面前女人肩膀上:“良姿,你累吗?”

方良姿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塑,不言,不语。

“走,”容琛拉起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方良姿被他力道一带,整个人瞬时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对不起……”她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

容琛低下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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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深深吸了口气,唇角溢出一丝艰难的笑:“是,当年你们都以为嘉洛是哮喘发作死亡,其实不是。”

“从何说起好呢?那天其实我真的想救他的,可是走到路上,我忽然想,他就是你和苏念之间的一根纽带,只要他在一天,你和苏念永远不可能真的没瓜葛。于是我把车子减速,拖延了救援时间……是我害死了他,他本来还有机会活下来的。”

“是,在曼谷是我让人帮苏念离开你。”她迎上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的视线,静默片刻,“造成你和苏念分开这么多年的人是我,一直是我。所以半年前那场车祸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的报应……你这么多年,根本就是恨错了人……”

脖子骤然被铁钳般的手指掐住,面前的男人一声暴喝,手背上青筋跳动,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太恶毒了,我认识的良姿不是这么心如蛇蝎的女人!”

“是,我是心如蛇蝎,因为我嫉妒……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她含着泪,就这样笑了起来。

笑得不可自持。

门再次被人敲响,来人瞄了一眼里面新郎脸色铁青掐着新娘脖子的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容先生……婚礼开场还有两分钟……你们……”

“抱歉,麻烦告诉他们——”方良姿摆脱掉容琛的桎梏,十分清楚地对那人说:“今天的婚礼取消。”

那人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不安地将门关上。

方良姿扶着椅子勉强站定,仿佛要用尽全副身心的力气,才能开口:“阿琛,对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容琛盯着她,目光里有愤怒,有杀意,也有痛苦……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再隐瞒你。”方良姿闭了闭眼,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意忍回去:“她没有死,她在青海,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

不顾面前男人瞬间震惊的面孔,她将手上的订婚戒指摘下来,缓缓放到化妆台上,“戒指还给你,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到你的生活。到我死的那天,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方良姿说完,提起婚纱裙裾,一步一步木然地走向门口。

压下门把手时,她转过身,最后一次深深注视对面的男人,竭力扬起个笑,“阿琛,从今以后,不见了。”

G市机场。

容琛赶的去西宁最早的一班飞机。

机场VIP休息室,这个点异常安静。

容琛才刚坐下,旁边就已有一人信步走过来,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

“恭喜。”易哲南挑着半边眉,兴致盎然。

一/夜之间,婚礼上新娘临时悔婚的传闻,已经在G市闹得轰轰烈烈,无人不知。

容琛微微一笑:“你也一样,还没恭喜你又当爸爸了。”

易哲南哈哈大笑,不忘调侃他:“我看你是八字不对吧,怎么每次结婚婚礼上都会出事。”

容琛说:“当然不如你圆满,现在儿女成双。”

易哲南呸他一声。

容琛拿出烟盒,递过来一支。

易哲南摆手:“家里现在有孩子,老婆不让抽烟了。”

两个男人相互看着对方,最后相视一笑。

易哲南两年前结的婚,妻子是大学老师。出身名门,与他也算门当户对。前不久为他生了个儿子,易家很是热闹的庆祝了一回。

“她真的在青海吗?”易哲南忽然问。

容琛说:“我不知道,但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找到她。”

易哲南靠回椅背,语气欣然:“等见到她,替我问声好吧。这么多年没见,大家都很想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会的。”容琛点头,眼神笃定。

容琛从西宁机场转程去玉树,飞机抵达玉树机场,再坐几小时班车,途径数不清的村落,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刚下过一场雨,层叠起伏的山脉间,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布满泥泞和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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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琛挽起裤脚,坦然前行。

越往前行道路越窄,穿过乡野小道,前方面已经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村落与建筑。

前面树荫下有个放牛的藏族小孩,好奇地盯着容琛看。

容琛对这里不熟,叫住那小孩,将苏念的照片拿给他看,问:“见过这个人吗?”

男孩点点头,用生硬的汉语说:“是我们苏老师。”

“她住在哪里?”

男孩指了指前面,“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镇上了,镇里的人都认识她。”

容琛诚恳地说谢谢,从钱夹里抽出几张老人头给男孩做感谢。

男孩腼腆地摇头:“用不了这么多。”

容琛一路步行,到镇上已经是日暮时分。

天气热,又碰到停电,这个时候镇上的人都出来纳凉,老人们摇着蒲扇聊天,小孩们凑在一起嬉笑玩闹。

容琛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苏念住的那条街。

环视四周,心想原来这就是她这几年生活的地方,一时心情万般复杂。

一只红色的小皮球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他俯下身,把皮球捡起来。

“这个皮球是我的!”面前蹦蹦跳跳跑过来一个小不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夕阳下,小不点不过三四岁的光景,梳着两个羊角小辫,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笑起来时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容琛只觉心中砰的一跳,弯下腰与她平视,声音不由自主温和下来:“你是汉族人么?”

“是啊!”小不点撇了撇嘴,歪头想了想:“我和妈妈都是汉族人,孙婆婆也是汉族人,还有刘叔叔也是汉族人……”

容琛耐心很好,等她慢吞吞说完,才笑着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不点睁大眼,忽然有几分警惕地看着他:“快把皮球还给我,妈妈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我的名字。”

容琛不禁一笑,这才将皮球放到她手上。

“谢谢叔叔!”小不点很有礼貌,忽然间朝他身后一蹦一跳小跑过去:“妈妈!”

“你又跑哪儿去了?妈妈找了你半天,都快急死了!”

“桑央哥哥带我玩捉迷藏,我正准备回家呢,就碰到那个叔叔。”

容琛呼吸一窒,整个人像是已经石化。

良久过后,他缓缓站起身,仿佛用尽半生的力气,才能克制着回过头。

四周一切仿佛都在顷刻间安静下来。

唯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眼帘,依旧还是他记忆中的容颜。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黄昏。

夕阳渐渐落入地平线,空气中有着雨后泥土的腥味。街头的大树上,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有风吹过,花落无声。

隔了漫长的岁月,他终于与她再次静静对视。

五年的离别仿佛不过是弹指一瞬,而此刻的一瞬间,这一眼,却像是已经历了万年。

这一年,这一天,这一眼,这一瞬间。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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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

谢谢一路走来每一位支持过、在我迷茫时给过我鼓励的朋友,,q_jsxufbk5、情有可原316,语文风、leena……如有遗漏,请见谅。

这个结局算是开放式吧,剩下的情节,大家自行脑补,哈哈哈

94章后因为颈椎问题,写得不太满意。但是乐文的V章作者没有权限修改,只能暂时这样了。

新文正在构思中,我的Q号:115-213-5263,欢迎勾搭~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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