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市驻军总部秘书长、常安市政府多名骨干官员，长期贩卖国家机密，今天正式开庭审理。”
“一个星期前，无人岛发生爆炸，已经确认无人伤亡。根据承担事故调查原因的专家所说，此次爆炸是由于该海域底下沉睡着一座火山。目前，无人岛已经被蓝月集团收购。”
“最近一个星期，常安出现了不少年轻女子失踪的案件，警方推测或许和境外兴起的人口贩卖有关，广大市民切记夜间不要单独出门活动……”
……
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不时传来信号接触不良的“滋滋”声。
哐哐——
黑暗中突然爬出一双枯瘦佝偻的手，猛砸两下，电视马上就切换了画面。
当出现顾之薇的独家专访时，这仿佛随时就会断的手，竟然直接抱起了电视机，露出皱巴巴、仿佛是揉了揉，搓了又搓，破抹布似的脸。
她侧脸贴耳听着。
如果不是她的嘴唇时不时抖动一下，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几乎要以为是个雕塑。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两短一长的急促声音。
老太婆立马打了个激灵，将黑白电视归位，麻利地滑到床底下。
可惜，这老太婆身形太长，一米五贴墙横放的床遮不住。
情急之下，她又钻出来，迅速将床边躺着的男人拎起，尸僵刚好能够让高大壮硕的他保持站立，成为屏障。
老太婆拔下他胸口插着的匕首，关了桌上倒放的手电筒。
敲门声停止了，紧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一束光在漆黑的房间晃了晃，扫过厚重脏污的窗帘后，落在一张黑沉沉、怒目圆睁的脸。
进门的男人似乎被这张熟悉的脸吓了一跳，警惕地靠在了门边。
他手里提溜着个麻袋。
“老狗，你怎么半天不出声，拜托你整个容行不行，真够吓人的。操，外面冷的，我鼻涕都冻成条了。那批猪猡什么时候交接？哈扎将军的朋友我们还是没找到，日本人这笔钱不好赚了。再说，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还是不要久留。”
男人口音十分浓重，常安方言说得别别扭扭。
见他依然站着不动，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挥了挥手。
“嗯——”
“一直不吭声我还以为你死了。这次我带了个好货回来，啧啧，真是漂亮，是个卖肉的，我路上顺手就捎了，这次换我先来。”
男人说着话就转身去把地上的蛇皮袋子打开，眼睛闪着异样光彩，显得更加猥琐了。
“嘿嘿，真是个好货色，迷药还能维持半天。啧啧，胸挺、屁股翘，皮肤滑溜溜的，哎哟……嘿嘿！”男人搓了搓手，正犹豫着怎么下手，后脑勺就挨了一个闷响，“你……”
老太婆的脸此刻看起来比那具尸体好看不到哪里去。
扔掉手里的电视机，她将地上的女人打横抱起，怨念深重地瞪着她浓妆艳抹的精致面容。
片刻之后，她无奈长叹一口气，眼里又盛满了柔情。
七八十岁、布满皱纹的老脸居然添上了一丝红晕。
她深情满满地注视怀里的人……忍不住低头……
“停，别用这张脸亲我！”
“呜……叶清欢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竟然去当站街女，都让人占便宜了，对得起我吗，我要跟你拼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被占便宜了。我正执行任务，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叶清欢穿着黑色v领吊带裙，早就冻麻了，也感觉不到冷。
顾之薇贴着船沿坐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她往自己怀里缩。
手还不忘在她身上摸索检查一番，就担心她哪里受伤了不说。
叶清欢从来不在意这些。
每次执行任务回来，不是这里青一块，就是那里多了个疤，是一点也不顾她的死活。
顾之薇每每气个半死，又没办法。
“把手放我衣服里面，我的身体暖和。”
“你没把他砸死吧？”
叶清欢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电视机，露出担忧的神色，这两个她已经跟踪了三天了。
刚刚她已经瞥到另一个死人了，这个活口必须带回去审问。
“应该没死透。以后接这种任务必须有家属陪同，否则我把他们都宰了。”
顾之薇气呼呼地一脚踹开门，海风便猛得灌入。
“是秦雨让你来的吧？”
“你看出来了？”
“就你这张脸，一看就知道是她的手艺。”
顾之薇嘿嘿一笑，把脸上的皮撕了下来，一头灰色卷发在海风中飘散开去。
“我还特意染了个奶奶色。这丫头业务不精，你们还是早点把她踢出去算了，刚好我还缺个保镖。”
叶清欢摇摇头，秦雨已经彻底成为顾之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内线了，“这丫头，真是被惯坏了，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之薇，谢谢你那时候阻止了她……”
“谢你个头，我是庙里的菩萨吗，你为了这丫头每天要谢我一百遍！”
顾之薇气狠了，用力咬住了她冰冷的唇瓣，半晌才分开。
叶清欢“扑哧”一声笑了。
当时无人岛上，顾之薇一根一根折断了雅子双手，本想能带着她回去审问。
谁知道她早就在身上绑了炸药，假装配合，其实下定了决心和她们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幸好秦雨及时赶来，射杀了雅子，她们才能在爆炸前及时脱身。
“累吗，放我下来吧。”叶清欢望了一眼茫茫海岸。
谁能想到这艘小渔船会是境外来的，一次又一次，不知多少个女孩在这里被毁了一生。
顾之薇读懂了她眼里的惆怅，搂紧她，“放心，舅舅他们已经去找哈扎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常安。我答应你，会让常安成为最安全的地方。那个，清欢……”
“别说了。”
顾之薇震惊：？？？
“我没说话。”
叶清欢挑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现在没有人能代替我，而且……”
“我知道，也不是不让你做自己的事情。但是你能不能干的难度低的事情，你总是这样，我都快担心成神经病了。”
“嗯，你辛苦了。”
顾之薇：“就这样？”
“不然呢？”
“撒娇呢？甜言蜜语呢？我要听甜言蜜语！”顾之薇强烈地控诉叶清欢。
叶清欢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她累极了，缠绵的事情露天席地实在不好意思。
便换了个话题：
“云老师怎么样了？”
顾之薇沉沉地往后一靠，小破渔船便向海里倾斜了几分。
“南宫瑾一直在医院守着，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医生说植物人的概率很大。海水溺了太久，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叶清欢：“南宫她……”
想起南宫瑾沧桑颓败的脸，顾之薇愈发庆幸自己如今还能这样抱着心爱的人闲话家常。
要是易地而处，她恐怕会比南宫瑾更疯。
顾之薇：“她能扛得住，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成长了不少。云老师还活着，总归有希望。清欢，谢谢你……”
叶清欢睁开眼睛，仰头望着她的侧脸，“？？？”
“谢谢你活着，谢谢你那时候没有选择留下我一个人……我现在觉得，只要你我在一起，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这次任务完成了，苏辞也该给你放假了吧。”
苏辞在常安这次动乱后连升三级，成为常安、青阳两地的情报部门领导。
“嗯……我目前还不能跟你回去……”
叶清欢满怀歉意，她知道顾之薇每天提心吊胆的滋味多难受，可是偏偏昨天已经接受了新的任务。
“明白了。直升机再有十分钟就到了，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就回去。”
“你生气了？”叶清欢将脸埋进她胸口，静静地听着她沉稳的心跳。
顾之薇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盘算什么，双眼愣愣地盯着瓦蓝瓦蓝的天空。
一对海鸥比肩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