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一大早李爷爷准备市场赶集，年关的大集要比平时热闹，整条街估计都得摆放得满满登登。
同老头儿的喜欢逛集不同，李奶奶不喜欢外面的天地。一年到头，她也懒得出去一趟，反正缺了什么都有老头儿买就是了。
四点钟，老太太顶着寒气起了，那炉子里的煤坯子早就烧没了，后半夜全部压火，人要入睡不能正常燃烧的状态，再说除非假煤不然也不可能燃烧一整夜，为了省煤也是节省资源，毕竟晚上炕上烧得火热，盖上被子也冷不到哪去。
李奶奶穿好衣服来不及洗脸，办的头一件事就是用炉钩子勾灰，把炉子里的灰尽量清一清将小木头条和报纸同时扔进去，火烧上来就继续将煤坯子放进去。
这样等烧个十来分钟，屋子里的温度就会跟着起来。
早上并不压火，而是让火完全燃烧，装着水的水壶扔到炉子上，李奶奶就去忙别的。
里屋，李妍翻了个身，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李娟也跟着坐起来。
“你睡会吧，起这么早也没什么事儿。”李妍说。
李娟摇头。
全家都起了，她哪里还能贪睡。
外屋李爷爷正站在洗脸的架子前，李奶奶把水兑好。
“妍妍、小娟都醒了？醒了就起来洗脸，正好有热水。”李奶奶说。
“哎，奶奶，我起了。”李娟麻利下炕。
外屋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地上都是人。
李奶奶这头又将饭菜端上桌，嘴里唠叨：“今儿包饺子做菜，一会你爷去赶集，你俩去吗？”
“去呗。”李妍洗着脸，抬头道。
赶集她倒不是多感兴趣，她是想去花钱。
一年到头，赚了点钱可不就要给家里花花，不然赚钱的意义在哪里？
李妍洗过脸准备倒水，李娟按着那盆没让倒，直接洗了。
“倒是换点水啊。”李妍吐槽小娟。
想节约水也没这样节约法的。
李娟就笑：“这水挺干净的，再说我看那水缸里都是刚泵上来的水，太凉了。”
你说就用个香皂洗脸，水能有多脏？
吃过饭，帮着李奶奶收拾完饭桌，李妍、李娟外加李爷爷就出门赶大集去了。
家里呢今年没有养猪，所以老头儿去了集上买了不少的猪肉，其次就是年画。
他喜欢这个。
大胖娃娃抱着肥鱼，往墙上那么一贴，多喜庆。
花生、瓜子还有各种软糖硬糖都要买上一些，留着过年吃，冻梨瞧着也很不错，来上一包，苹果再来一包。
李妍：“……”
李爷爷因为赶了驴车出来，所以格外任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反正有地方放。
李娟和李妍怕驴太累了，她俩在下面跟着走，顺便看驴车。
问好价格，李妍就开始抢着付钱。
李爷爷见孙女掏钱，格外生气。
你说老头儿一辈子都没发过什么火儿，这时候脸色一点不好。
“你自己的钱自己好好收着，不用你钱。”他不习惯花别人的钱。
不要说孙女，就是儿子的钱他都没花过。
老头儿一辈子要强，从不剥削子女。
“爷爷，我赚钱了。”李妍将钱给了老板。
李爷爷那脸紧绷得有点厉害，眼见着拉长了不少，他将钱塞给李妍：“你赚是你赚的，我自己有钱买。”
李妍：“……”
在街上拉扯有些难看，再说她也瞧出来了爷爷脸色不佳，那钱想了想就收了。
因为李妍强制付钱的原因，闹得李爷爷有点不开心，扫了兴。
回了家，李妍和她奶告状。
李奶奶听了也是一笑：“这些钱就让你爷花，你愿意买看上啥就额外买点。”
奶奶能理解爷爷的心思，活一辈子老了老了就要靠儿女了？
村里很多家因为赡养老人打得鸡飞狗跳，因为钱闹得家都要散的事情也看了不少，本质上李奶奶赞同李爷爷的做法，不花子女钱，不和子女伸手，这就是最后的体面。
李妍说服不了她爷也说不服不了她奶，最后只能拿出来五百块钱给她奶。
没等李奶奶拒绝，李妍说：“奶，为了我你和我爷才背井离乡，我当时接你们出来的时候就说，一定要让你们过好日子，现在这话我正在实现！你不能一点机会不给我，这钱你是拿着攒还是拿着花都行，但不能不收。”
李娟狠狠点头。
对呀。
这是她姐一片心意。
李奶奶想推回去，看着孙女也板着脸，叹口气，勉为其难算是收了。
“这些钱，奶都帮你攒着。”
李景辉家-
从一大早，就不停有人登门送礼。
送的礼物都是些盒装果子还有水果一类的，一包跟着一包，隋竟波心情很好。
每年到了年节，她的心情就会格外愉悦。
整个厨房眼见着都要装满了，她在里面只会小保姆查查数量，她怕小保姆偷！
嗯，担心这个。
李景辉穿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一看，只觉得眼睛生疼。
“怎么这么多？”
隋竟波笑眯眯走向丈夫，一脸温柔道：“大家都知道你不收礼，也没送贵重的东西。都是你过去带的那些人，现在人家都成为有头有脸的人，人送的时候就说，一盒果子一包苹果这都能惹你生气的话，下次他们就来送钱。”
其实……隋竟波觉得送钱多好。
钱这个东西比什么果子、水果好看得多。
再说想吃什么，她不会拿着钱自己去买？
李景辉扣着袖口，拉着脸：“送了你就收了？”
隋竟波一脸冤枉，只差伸出手对天发誓：“我哪能啊，明知道你不让收我还故意收？我实在是撕扯不过他们，再说人家扔下东西就跑，我能满大街追他们去？”
她家老李就是过分清廉。
你人好，提拔了那么多没有背景的人，不是你拽这么一把，他们能有今天？
想起这些，隋竟波心中就不是滋味。
她家李景辉，提拔的那些不相干的人可多，和他沾亲带故的没见他管过一个，比如说……她娘家人。
她哥她弟弟如果跟着老李干，她还用每天提心吊胆？还用总出钱给大哥小弟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