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雪地上出现了双排脚印，李响开了门径直进去。
李妍看着地上的积雪，幽幽叹口气。
换成她爷，只要起床就会将院子里的雪全部清扫干净。
她是真的搞不懂李响，又不是没有条件，为什么跑到农村来住？农村多少人都想进城，城里的房子有集体供热还不用烧煤取暖，多好！
“不进来，干什么呢？”李响打开大门，没见后头的人跟上，语气有些不耐。
李妍快跑两步，进门。
屋子里……只有冷的气息。
可能比外头还能稍微暖点？毕竟现在外面刮风，屋子里是密封不进风的状态。
李响将外套脱了挂在玄关：“你跟我进来。”
……
对账对了大约一个小时，李妍确实是学到了点东西，脑子里也确实装了点东西。
对于这点，李响比较满意。
他不是胡乱投资，投资就得有回报。
那大衣李妍是脱了又穿，冷丁一进屋吧还觉得比外面暖和，屋子里待得时间一长，这温度就不行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李妍认为，这屋子里还没外面暖呢。
更阴更凉，脚趾头给她冻的都疼，又疼又麻。
实在没忍住，看李响问：“哥，你家晚上烧火吗？”
她要冻死了！
“都在仓库里，你去烧吧。”李响自然而然吩咐。
李妍：“……”
得嘞！
你是我祖宗！
欠你的，我忍！
好在他家是是应有尽有，很快炉火烧起来，火炕烧起来，整个家里的那种阴凉凉的气息开始退散。
李妍过去没看见过他家烧火是什么样儿，今儿也是头一次见。
农村烧火都是大炕，可李响的家没有炕，屋子里只有床。炉子的热气是顺着气道走，管道就埋在他家的脚下。
等于是说，这火烧在脚下。
呃。
看不明白。
“研究明白了吗？”李响看她探头探脑研究，问了一句。
一张图纸铺在大桌上，他拿着笔不停做着标记。
李妍拍拍手上的灰，摇摇头。
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明白？
李响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他说；“把手洗干净进来。”
李妍：“……”
刚刚桌子上的那些报表都已经收了，他一边哈腰低着头做标记，一边针对报表问她。
李妍如实回答，回答回答着她就发现个问题。
李妍：“哥，你是信不过我师父吗？”
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不然为什么还要私下对账？
没听说过谁家老板拿了账以后，自己还要亲自过目对账。
他和她所见的那些男人，通通不一样。
怎么说呢，没有那种豪气万丈的感觉，没有那种大气的感觉！钢城的男人更加趋近于一种吐口唾沫就是丁的特质，但李响他很精明。这种精明体现在，他对所有的事情都要过手管理。
李妍不清楚做老板的是不是也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李响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抬起头问：“我应该信得过他吗？”
李妍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应不应该信得过？应该信得过的吧，毕竟谁也不会做个假账糊弄你！
“这是我自己的生意，花出去的每分钱都出自我的腰包，难道为了彰显大度我就得完全相信我的会计？我连我自己都不信。”李响说。
这句话，是句实话。
至于李妍能不能理解，李响不太在乎。
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直起腰，他说：“我花心思培养你，肯定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你对数字的敏感度以及还算有点聪明劲让我高看一眼。我送你去进行专业培训，你学得好呢我这投资不算白费，当然你也学到一项完全可以赖以生存的技能！你不用感谢我，学不好呢，我也没有任何损失，毕竟你不是我的谁，投资的这点精力和时间，我都浪费得起。”
不是李妍，也会是张妍赵妍。
李妍：“……”
理是这个理，但从没听人这样说过话。
没有任何的铺垫，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直来直去。
就。
好直接。
李响低着头，变换着手里的笔：“怎么，觉得我这种人血是冷的？”
李妍清清嗓子；“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很少见。坦荡的叫人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短暂的震惊以后，她表示接受目前的局面。
没有所谓的对着她好，好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还真是……
“和你，我用不上动心眼。”李响挑眉。
李妍：“……”
倒也不必什么真心话，都对她讲。
李妍说：“其实我师父这人，是值得托付的一个人。”
接触一段时间之后，她对那人算是有些了解。账目上从不会乱动手脚，账也做得明明白白，老实讲，如果他想从自己这里听到点真话，那这个就是真话。
李响轻笑。
李妍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说说话笑什么？
她的话，很搞笑吗？
“值不值得托付，慢慢看就是了。他的人品值不值得托付，这不影响我找人学习查他账目，这是两码事，明不明白？”
李妍点头。
“回去吧。”李响说。
既然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就不留她了。
李妍将那双皮鞋还是留在了门口，毕竟今天原本就是为了送鞋送礼。离开的时候又将炉子添了些煤，确定他不会冻死在里面，才出了大门。
天黑走夜路，好在有这白雪。白雪一片一片，倒是显得有点亮儿。
这一路上，李妍就反反复复想一个问题，李响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叔叔总骂李响冷血自私，这自私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又想，她自己做的才哪到哪儿啊，和李响一比，她啥都不是。等于是一点心机没有，还怪人家发财，她是个普通人。
细细去想自己走过来的这些路，李妍不停摇头。
差得远呢。
差得太远了。
和普通人一比较，赚了点钱，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和那种优秀的人一比，她这算什么呀？人生这盘，好像得推倒重来，还有……下次见面，她一定会带着笑对李响亲亲热热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