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李奶奶和李爷爷刚刚吃过饭。
老头儿在屋子里睡午觉，她闲的没事准备去对门邻居那串串门，一出大门撞上孙女了，下意识一乐。
“没吃呢。”李妍道。
李奶奶连忙往院子里回，刚刚收拾掉的炕桌重新摆回来。
“中午炖的鱼。”说着话饭菜齐齐上桌。
二老呢不太喜欢吃外头的东西，自己家的伙食挺有保证。
一天当中怎么样也会有肉菜或者有鱼，她吃什么不要紧但会保证李爷爷的营养需求，下屋虽然住着老儿子，可老儿子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吃。
“我有口福了。”李妍洗了手，一屁股坐在炕边，说：“奶，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趟日本。”
临时安排的行程，原本是李响自己的行程，他偏要带着她和师傅去。
李奶奶一愣。
出国啊？
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感觉这出国离自己挺近。
李爷爷听到就坐了起来，他不多嘴问可不代表他不关心，这年头家里能出来一个去国外的人，那得多争气啊。
还有啊，听说日本好像挺发达，具体发达成什么样他也没见过，自然不能确定人家说的是真是假。
“公司让你去？”奶奶问。
“嗯，原本是我老板自己要去，后来不知道怎么改着改着就说带我去，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李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儿。
自从这路子越走越顺以后，心里头的那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大。
“去了多听人家的话，跟紧你老板别让他把你弄丢了……”李爷爷突然出声叮嘱。
他们这些上岁数的老人对日本吧……那种感情挺复杂。
你看这是孙女要去，去也就去了，让他去，他才不去！
白给他钱，他也不去！
钢城以前有个万人坑，那里头埋的都是活人，活生生给扔进去埋没的。
李爷爷年轻的时候就被人逼着挑石头，你不干活人家就要弄死你，给干活不说还得学人家的语言，不学依旧弄死你。
又想让李妍去，又害怕李妍去。
“那不能。”李妍听了就笑。
借李响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她扔了！
她坐在炕上吃饭，李奶奶陪着孙女闲聊，她问有关于李贺的事情。
“真能行吗？你老叔和你老婶连普通人都不如。”说道这个，李奶奶也是有点怕叫不准。
走艺术路线的孩子什么样，她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李贺这样。
实在是老儿子和老儿媳老实到了傻的地步，谁家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啊？
加上也是一直生活不顺，现在天上突然掉个大馅饼先来，你说她能信吗？
李妍嚼着嘴里的馒头，努力咽了咽：“反正他看了，说天分还是有，奶你也知道我老板那人讲话有多刻薄，能得他一句肯定那说明还是有戏。但想去考就得带着孩子过去那城市里看看，他说他也毕业那么多年了，现在是怎么个考法，他不太清楚。”
李奶奶点头，道：“我就是怕看马虎眼了，你弟就跟你爷似的，几棍子敲下去都放不出来一个屁……”
老农民的孙子能考美院？
反正挺不敢想。
“这不一定。”李妍说：“别的我倒是不担心，就怕我老婶和老叔不会陪着孩子去打听，考不考怎么考这肯定要亲身去学校打听打听，不去北京也得去省会吧？”
以她老叔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抛家舍业陪着儿子出去求学，他也不相信这个。老婶儿倒是愿意培养孩子，可惜太听老叔的话。
这做人啊，有些时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奶奶拍腿：“不行到时候让你姑领着去。”
李奶奶也不太相信老儿子和老儿媳，那两个人的胆子捏在一起还没妍妍半个手指盖大呢。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过了挺久见李爷爷从外头折腾进来，又从屋子里折腾出去，来回进出。
老头儿在大门上拴个秋千，过去李妍最爱玩这个。
这不家里养出来了出息的孩子嘛，李爷爷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好，找到麻绳就吊了这个秋千出来。
这是对于优秀者的特殊奖励。
可他绑都绑了，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李奶奶就见丈夫转来转去，转得她眼睛都疼。
等孙女吃完往外送李妍，李妍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告诉奶奶她要走的事情，大概有一段时间没办法过来郊外，不打招呼怕奶奶着急。
从屋门走出来，一进院子，李奶奶看见那秋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爷爷跟没事人似的，躲在猪圈边喂猪。
李奶奶：“……”
你就告诉你孙女，给她绑了秋千，说句话怎么能犯罪吗？
李妍看到大门上的秋千，眼睛一亮。
以为这是她爷绑给李贺玩的，跃跃欲试坐了上去。
“我小时候就喜欢荡秋千。”她说。
小孩儿在农村能玩的项目就是那几样，不是荡秋千就是夏天用蜘蛛网网蜻蜓，玩得虽少却很快乐。
小时候奶奶家里就她一个小孩儿，有口好吃的爷爷奶奶都会紧着让她先吃，放学回家跟着奶奶上山，李奶奶背着柴火也会给李妍弄一捆小小的柴火，山上祖孙俩常相伴。
大夏天晚天黑又有蚊子，李奶奶就会把孙女搂在怀里，拿着蒲扇给扇着风。
李妍所能感受到的所有宠爱，全部来自她爷爷奶奶，与父母无关。
甚至被父母接回了家以后，她就再也没那样开心的活过。
总要担心妈妈身体不好，总要长眼力见帮着妈妈干活，最后干了还得不到一句夸奖。
李奶奶站在孙女背后，轻轻推了推那秋千，李妍跟着秋千荡了起来。
“还是怀念小时候的生活。”李妍有点心酸。
一个推，一个悠。
她的手攥着那麻绳，麻绳其实有点割手但快乐盖过了一切，飞起来的瞬间李妍感受着风的轻抚。
奶奶一脸笑容，爷爷也是偷偷躲在猪圈边没忍住笑开颜。
李响在河边停好车，随手带上车门，大步走向李妍奶奶家。李妍提供的签证资料不够，他干脆自己亲自跑这么一趟过来找她。
距离大门还有十五六步的距离，就看见她坐在搓衣板上双手揪着麻绳，晃到了半空。
她的那双眼睛，亮得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李响倒是愣了一下，停住脚步停了几秒。
他想，难怪今天就特别反常的不打电话非要亲自跑这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