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并未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也终于明白了李晴为何说他“清澈的愚蠢”，只是对于当前的形势，仍旧有些如梦似幻。
“你准备什么时候换工作？”李晴继续问道。
“还没想好……”
“我建议你先不要急，趁着在这边还算稳定，把你做项目经理需要的认证证书考完再走。”
“什么证书？”
李晴无奈的看了看他。
“大哥，你做项目经理也有一年了，都没仔细研究过这个岗位的未来发展吗？”
周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做这个岗位一辈子呢，说不定做几年之后就换其他工作了。”
“没有职业规划的话，以后只能一直做底层了，还是得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在某个岗位有专业性才行吧？”
周正认可的点了点头，却仍有些纠结。
“在地久这边做项目经理还好，我负责的几乎都是市内项目，不用经常出差，可是如果以后换了工作或者公司业务范围改变，我也可能要经常出差去其他城市待着了……我不是很想到处漂泊。”
他说的多少有些保守，如果跟项目到处驻点的话，他就算和李晴谈恋爱，两人也像异地恋一样聚少离多，这对他这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而言，可以算得上一种精神折磨。
“所以你更要想清楚未来的发展方向啊。”
李晴鼓励道。
周正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和放下大多数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家庭年轻人一样，对职场、工作、pUA、职业规划等，都没有正确的认知和想法，最多也就是考虑一下自己这份工作能干多久，干成什么样才能升职加薪，什么时候自己要考虑换工作。
对于10年、20年之后自己要做到什么层次，拿到多少收入，基本上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青春去不断的尝试，在漫长的996福报中打磨自己的锐气，消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对自由和生活的美好向往。
“晴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不出结果的周正向怀中的女孩儿问道，称呼也变了。
只是这称呼让李晴有些愠恼，“什么晴妹啊，这么土的叫法亏你想的出来……”
周正尴尬至极，却不敢应声。
“我爸妈虽然想我去考公务员什么的，可我却不想让自己那么累，也不想让自己活在勾心斗角里，其实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想开一家花店或者烘焙店，不用考虑太多的人际关系，挣的钱够自己生活就好。”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向往的神色，那在黑暗中泛着光的眼神让周正也有些迷离。
多么浪漫的生活追求啊。
“我只想多赚点钱，让我父母能不用再那么辛苦，然后自己争取在h城有个家。”
“你家条件不是还可以吗？”李晴不解的问道。
看她那不似伪装的疑惑，周正想起她那天听说自己是三本时夸张的模样，某些不被察觉的心结也悄悄释然了。
“我家农村的，我爸在外面打工，妈妈在家做零工顺便照看家里的田地，哪有什么钱啊……”
“你读三本不是花了不少钱？我还以为你家条件很好……”
周正无奈的笑了笑，“我们那个县城就两所高中，教育资源不多，能考上本科就已经算成绩不错，能考上二本那便是拔尖，要是能上了211或者985的重点大学，那就是光宗耀祖，如果谁能考上清华北大，那跟祖坟冒青烟差不多，我们那里政府对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都是有补贴的，差不多包含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绰绰有余。所以当初我的成绩差几分够二本，上三本能好好挑选的情况下，我爸妈和爷爷奶奶说啥都要让我去读本科的。”
回应他的是李晴的沉默，不知是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还是无法理解。
“我读大学除了学费是家里出的，生活费什么的都是我自己勤工俭学挣的。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我在我们县里发传单、穿玩偶服做活动推广、在巧克力黑工厂包糖纸，别人高考完到处旅游或者学车的时候，我是在盘算着怎么赚够自己一学期的生活费，更想趁着这个暑假能给自己挣一台手机。”
“可是县里赚钱真的好难，我辛辛苦苦一天也就七八十块，两个月的时间，晒黑了几个度，才勉强攒了4000块，花1800买了台智能手机，剩下的钱就做了第一个学期的预备生活费。”
“不过进校之后我发现机会还是挺多的，我在食堂楼上的承包餐厅找了个端盘子的活，周一到周五每天中午服务一小时，晚上服务两个小时，周六周日时间要多一点，每个月有1000的工资，还包中晚两餐饭，不仅有钱赚，还不用自己花钱吃饭。”
说到这里，周正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他沉浸在回忆中的笑容，李晴却是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
“所以你那时候也没对象也没什么朋友的对吧？”
周正的笑容凝固了，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越来越冷了……”李晴岔开了话题，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周正温暖的怀抱。
站起身的一瞬间，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周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12点多了，公交估计都没了。
他赶忙站起身，有些惶急……
两人有些匆忙的往回走，准备从岳王庙看看有没有夜班车回家，可看到站牌上的运营时间后，周正不得不选择了打车……
两人住的方向一致，离得也并不很远，都是距离公司不超过5公里的地方。
车子在薄雾笼罩的黑夜中先到达了李晴所住的小区，等两人下了车后又驶入了空旷的街道寻找下一个乘车人，都是为了生活。
两人漫步到楼下，周正有些局促不知该什么时候停下送别的脚步，李晴也未提及让他回去的事情。
直到到了楼栋大厅，周正才尴尬的没有追上去。
“那个，就送你到这里吧，等你上了电梯我也回去了……”
一直很主动的李晴这会儿竟然也多了些羞涩，眉眼低垂的面对着他，却没说让他回去的话。
“你先上去吧，我等你上去就走……”周正提醒道。
听他再次提醒，李晴红着脸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