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谷历练结束，按照排行榜上的积分结算成绩，加上后面加入了百灵和萧庭，桑宴一行人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宗门奖励都是一些灵石法宝之类的，桑宴不缺，便将自己那份均分给了其他人。
回到弟子居的时候已是深夜，连日奔波风尘仆仆的，踏入庭轩，桑宴就迫不及待扎进温泉沐浴，洗去一身疲倦，最后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上。
又一次看着花纹繁复的天花板发呆。
这回历练得知的消息不少，尤其是绮萝所言，接下来，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云京，拜访扶光塔之上的守天人。
只是他来这那么久，也就出过一趟宗门，对于外界知之甚少，他该用什么理由告假离宗呢？
再者，如今人间王朝正如日中天，与仙门百家分庭抗礼，其实力不输于主要宗门流派，哪怕是明尘仙尊的徒弟，也不能冒冒然前去拜见守天人吧？
桑宴烦躁得抓挠头发，抱着枕头直叹气。
没一会，又赤着脚跑下床，盘腿坐到桌案边，试探性敲了敲在剑架上沉睡的两柄仙剑：“叶疏，阿景前辈？”
少年冷漠的嗓音倏忽响起：“何事？”
桑宴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阿景前辈，我想去一趟云京。”
“好。”阿景直接应下，“小疏醒了之后我会告诉他，你挑个时间，我们就动身。”
桑宴抿了抿唇。
这般雷厉风行，不问原由，当真是让他省去不少麻烦。
“对了阿景前辈，我……听说你的剑主曾是玉京天的道君？好像是叫长生剑主？”
“嗯。”
“那，阿景前辈，既然你和叶疏…咳关系匪浅，为何你俩剑主听起来跟死敌仇家一样？”桑宴清咳一声，想着趁此机会多询问一些长河君的事迹。
阿景沉吟一会：“让我想想，剑主于叶渺而言，是前夫哥；叶渺于剑主而言，是正室后备人选，桑枝曾说这叫备胎。”
“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自我感动以为对方入戏，其实只是在互相欺骗感情。”
桑宴：“什么？？？”
某个声音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的：“小孩，还不懂吗，就是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死疯子呢，听他师傅的话修了无情道，要找个倒霉鬼证道合籍，然后杀妻证道堕情根。”
“那会死疯子主动勾搭的女修、倒追他的女修能从重霜仙山山顶排到山脚，但是呢，某次秘境试炼，好巧不巧死疯子碰见叶娇娇在扮演清纯柔弱的白莲花恶心别人，以为她痴情又好骗，干脆养着当小情人，什么时候现在在谈哪个腻歪了再扶正。”
叶疏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像是刚睡醒不久，尾音里带着点慵懒的娇气，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度重量级的震撼：
“叶娇娇呢，当时是个穷鬼，掩月仙宗最初只是仙门某个不入流的破山头，全靠洛怀舟绘制阵法轴卷换钱，才得以维持生计。”
“本来她是不愿意的，不过死疯子给的钱太多了，她当场改口喊夫君。后面跟枝枝姐合计合计，一致认为死疯子看起来病怏怏，估计也活不久，干脆假情假意好上。”
“他俩谈着谈着，叶娇娇当上了玉京天的道君夫人，又收了太多的好处，每天就想着什么时候熬死死疯子，好继承那笔琅嬛宝库遗产。”
“不过后来两个人都知道彼此目的不纯良，当场反目成仇了。”
桑宴扯了扯嘴角：“……六。”
“你问这个干嘛呀？玉京天被毁之后，世上关于它以及那些道君的事迹也逐渐被遗忘，很少有人知晓了。”
“我想去一趟云京。”桑宴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抿了抿唇，“有些事情，想去找守天人问个清楚。”
叶疏显出形体，吊儿郎当地翘起腿：“什么破事要特地跑那么远，你真的想知道，不如直接问我。”
桑宴组织了下语言：“叶疏，其实我和白芷君……”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疏摆摆手打断：“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去也无妨，算算日子，快到盛元游神祭了吧！”
“以前玉京天还在的时候那个灯会排场可大了，有很多好玩好吃的，我好多年没去逛过了，云京建成之后也延续了这一节日，既然你想去就去呗，我俩顺路去玩玩。”
阿景：“小疏，你就是想去玩……”
桑宴微微一怔，垂了垂眼睫，没再说什么，而是低低应了声。
出发去云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叶疏说盛元节举行的时间大致在两个月后，掩月仙宗和云京相隔了数个州域，御剑飞行也要十来天的路程，何况桑宴现在的境界，灵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御剑，于是离宗一事须得策划好行程。
宗门规定除却时节年日，寻常时间离宗必须禀告宗门备假。
上次见到明尘仙尊还是数月前，仙尊主动来找他。桑宴没想好理由应付仙尊，于是退而求其次，先去找沈鹤归说明此事。从前原主在学宫碰见了什么难题，如非必要都不会惊动仙尊，而是找大师兄解决的。
次日。
桑宴难得睡了个很长的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爬了好久起床，扣了几次领子没对上，直到夹到自己的手，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还搞不懂为什么突然浑身乏力，一看外面，大片大片的晚霞染红了天际，白鹤成群飞掠，催魂夺魄钟的余音穿透云层。
揉了揉眼睛，刚打开弟子令牌就被叽叽喳喳的留言吵得脑袋疼，匆匆扫了一眼，先是姜璎的通知：“小师兄，睡懒觉！叫你也不回复我，今天桃林夜市有灯会，上次说好了要去逛街的，晚点来找你！”
再是温宁雪的求助：“桑师兄，今年学宫考核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好久没来兰若庭上课，都没人借我笔记抄……如果被师尊发现我考核不及格，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看锦鲤小师妹的话本了。”
“姜姜说今晚你们要去逛灯会，叫上了我一起，趁着这次机会，桑师兄再给我推荐几本仙法教辅吧。”
桑宴回忆了一下，沈鹤归结业之后，原主改了医修课程，在此方面的确颇有天赋。
最后是唐书墨的盛情邀约：“桑师兄，今晚春眠馆会举行一年一度的笔者聚会，也是我新书发布的时间，我跟姜师妹说了，你俩逛完灯会来春眠馆找我就好！”
末了还来句恶心兮兮的：“一定要来哦！不然人家会伤心的，嘤嘤嘤～！”
桑宴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唐书墨的好友。
不过，这次逛灯会的确是个机会，他得彻底跟谢望讲清楚。
照常敲了敲容梧念的音阵：“小容师兄？”
容梧念回复了消息：“灵植丹药购买请扣壹；出售请扣贰；寻医问诊请扣叁；咨询病症请扣肆；以德服人服务请扣伍；寻找本人请扣陆。”
“？”桑宴看不懂，容梧念的音阵化名一看就知道是专业做这药草生意的，但是之前找人还没见到自动回复，这才过了多久，业务发展得那么全面。
“六六六。”
啊不对。
桑宴换了个写法：“陆陆陆。”
容梧念的声音很快传来：“是桑小师弟啊，晚上好啊，吃晚饭了吗？”
不问还好，一提起，桑宴下意识摸了摸空瘪的肚子，睡了一整天，刚才只觉得累，现在是又累又饿。
“还没，等会去吃饭，小容师兄，谢望他在哪？”
“桑师弟，你俩最近吵架了吗？怎么每次找阿望都要问我。”
桑宴尴尬地笑了笑，顺着话：“是啊是啊，不小心误删了好友。”
“这样啊，阿望太不像话了，惹你生气居然不主动道歉，回头我说说他。”容梧念那边似乎在忙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我这边在炼制丹药，先不说了，我给你推一下阿望的音阵好友。”
没一会儿，桑宴就看见容梧念推过来的一个名字。
陵阳。
“陵阳……陵阳君。”桑宴有一瞬间的迟钝，喃喃念出了这个名字，是后期男主化用的假名。
好友申请很快通过了，桑宴看着空白的界面，犹豫了好久，才发出消息：“谢望，是我，桑宴。”
谢望言简意赅：“在。”
“你今晚有空吗？要不去桃林夜市逛逛，就我们两个。”说完，桑宴看着他说的话，眼睛一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又努力深呼吸几口气。
冷静点。
他本来只想喊人出来坦白事实，却忽然脑子一抽，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正想补充两句以免谢望误会，就看见一句话：“好，晚点见。”
好吧，是他多想了。
敲定了见面的事情，桑宴给沈鹤归发出传音。
那边很快传来回复：“阿宴，怎么了？”
“大师兄，我最近想出趟远门。”
“想回家了吗？”
“不是，我想去云京。”
“云京。”沈鹤归语气严肃了几分，“那里距离宗门太远，又无妖魔祸事发生，你突然去那里想要做什么？”
桑宴一时间卡壳：“我……”
“沈长珩，那边是谁在找你？”
“阿榕。”沈鹤归声音柔和了不少，“是阿宴。”
顾云砚含着笑意的声音隔着玉牌传来：“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我正想找阿宴小师弟说些事情，桑小师弟可有空闲，不如来流水崖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