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壮硕的军卒浑身笼罩在铁甲之中，由板甲和软甲相互连接而成的制式甲胄在丁玲咣当的作响。
唯有一双双凌厉的眼神裸露在外面，漆黑的眼眸带着淡淡的杀意。
玄色的重甲、硕大的长枪、高高竖起的军旗。
这支尘岳倾尽心血打造出来的北凉重骑第一次出现在了凉地以外的战场中。
其实这么些年来，玄武军很少出现在边境战场中，他一直是尘岳手中压箱底的底牌，只要玄武军出动，那必然关乎决战。
就像今天，尘岳要把纳兰亭烨和周巍然两个人彻底留在瀚州，一举收复平瀚道失地。
一匹匹头等北凉大马昂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吐着粗气，马背上的悍卒们纹丝不动，自有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涌向对面的燕军。
不知道是不是玄武军的出现吓到了燕军，刚刚策马出阵的两万燕骑全都停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重骑兵。
情报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有重骑兵会加入战场啊~
“咕噜~”
卓力巴图自己都咽了口唾沫，怪不得大凉龙骑区区一万人就敢孤军深入，原来是有着依仗啊~
这一场仗，难打了。
玄武军的出现让整座战场为之一静，刚刚在激烈交战的两军骑兵也各自分开，掠回本阵。
空荡荡的平原上多出了不少尸体，几乎都是燕军的，一万人的黄底银狐旗这么片刻的功夫就死了不少人，五千大凉龙骑倒是没出现什么损失。
城头上的周巍然气得脸色铁青：
“要是早知道有玄武军在，咱们直接坚守城池就好了，何必在城外迎战。
现在想撤都撤不下来了！”
其实周巍然的心中已经萌生出了一丝退意，不是说玄武军不可战胜，而是就算能打赢，城外这四万骑军也会损失惨重，何必硬拼呢？
现在周巍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前来报信的斥候，怎么就没有发现玄武军的踪迹呢？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撤军的机会了，如果现在大军后撤，玄武军趁势这么一冲，那不仅全军会大败亏输，甚至这座瀚州城也守不住。你整整四万骑军入城需要大量的时间，而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玄武军冲杀到城门口了。
到时候要是再互相践踏，那打都不用打了，直接投降拉倒了。
“既然撤不了，那就战！”
纳兰亭烨狞声道：
“四万精骑只要能拼掉大凉龙骑和玄武军，哪怕全军覆没都值！”
纳兰亭烨已经有些疯狂了，他想的很简单，他们燕军有足够多的人可以死，但凉军的精锐死光了就没了，尤其这两支骑兵还是尘岳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说不定把对面的凉王也给杀了呢？
周巍然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事到如今除了一战，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况且，死的都是燕人，他无所谓~
纳兰亭烨仰头怒吼道：
“传令，擂鼓，全军出击！”
“诺！”
“擂鼓！”
“全军出战！”
“咚！”
“咚咚！”
“咚咚咚！”
所有燕军将士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向战鼓声传来的方向，表情复杂。
这是激励全军将士士气的战鼓，当然，也是催促他们出战的命令。
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两位主帅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清楚，和重骑兵对阵，那生死就攥在老天爷手里了，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谁都不知道。
“还是我先冲吧~”卓力巴图喃喃道：
“你先整顿一下撤下来的兵马，我挡一挡他们进攻的锋芒，总不能让重骑兵直接打穿咱们的大阵吧？”
乌兰巴尔斯欲言又止，黄底银隼旗看起来有两万之众，实际上在这一年的征战中老兵战死了很多，减员严重，现在两万人里一大半骑卒都是新兵，战力并不强悍。
卓力巴图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卓力巴图喃喃道：
“大燕武将，战死沙场有何惧哉？只不过我半生未曾娶妻，无儿无女，家中还有一老母亲，年过七十无人照料~
以后得托付给乌兰兄了~”
乌兰巴尔斯鼻尖一酸：
“兄弟，放心去吧！”
这种时候，没必要再说太多柔情话语了，卓力巴图只是简单的交待了一句后事。
“呼~”
卓力巴图长出了一口气，率先策马出阵，在全军将校的面前缓步而行，仰头怒吼道：
“我大燕的将士们！”
“在！”
万人齐声怒吼。
“你们都是草原上万里挑一的汉子，是全军的脊梁，是陛下眼中最能打的勇士！
现在，你们的对面是北凉重骑，是真正的铁骑！
怕吗！”
“不怕不怕不怕！”
假如说玄武军刚出现的时候还有人畏惧，但现在随着士气上涨，所有人眼中的惧意都消失不见了。
卓力巴图再度怒喝道：
“今天你们会死，本帅也会死。
但本帅向你们保证，我们的名字会刻在石碑上供万人敬仰！我们的尸体会葬在神鹰平原，世世代代让后人祭奠。
战端一开，即是死战！
全军不得后退一步，都明白了吗！”
“嚯！”
“明白！”
到底是八旗主帅之一，三言两语之间全军的士气就被卓力巴图带到了最高潮，所有人都变得双眼通红，此刻的重骑兵在他们眼里不再可怕。
论勇气，燕军确实不逊色于凉军。
“杀！”
“杀啊！”
随着卓力巴图率先策马扬鞭，一排排骑军锋线终于像潮水一般涌了出去，无数士卒嘶吼着冲向了凉军。
“杀，杀啊！”
“轰隆隆~”
对面的凉军阵前听不见一句鼓舞士气的话语，唯有为首的项翦和王灵甫两人看向了尘岳，尘岳轻轻的点了下额头。
两人终于戴上了头盔面甲，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驾~”
项翦轻轻一夹马腹，北凉大马随即迈步前行。
和燕军一样，玄武军的五道锋线开始缓缓向前推进，马蹄声逐渐轰鸣，低沉而有力。
“哒哒哒~”
“轰隆隆~”
或许是因为重甲分量的缘故，凉军的每一次前踏都会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马蹄印。
两军的锋线就像两道浪潮，在茫茫天地之间急速涌动。
所有旁观者的心都提了起来：
谁才会赢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