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最近在忙清理湘州府内倭末人的事，周昌拉着几个人，这段时间里从倭末人那里钓出了十几万银元。
这条线明月暂时不打算动，莫要逼狗入穷巷嘛，而且不动这条线的话既可以安抚倭末人，又可以继续钓钱，还能顺便监视倭末动向，一举三得。
湘州府这半个月里被她清洗的只剩下了周昌这一个被买通的官员，她已经开始接手其他府城的事务了。
听完温洛汇报的温婉婉的事，明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在那些随机出现的画面里看上去总是高高在上，清傲非常的女人，似乎，有些蠢啊。
想罢，她对温洛笑了一下，语气温和，“你做的很好。”
温洛心跳忽然乱了两拍，他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的情绪，匆忙点头，“您谬赞了，这是做下属的本分。”
明月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走出办公室，来到阳光底下，被暖融融的太阳一晒，温洛若有所觉的回头，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了正在处理公务的明月。
沉浸在工作中的她看上去严肃，冷静，镇定，似乎什么事都不会让她自乱阵脚一样。
可她笑起来又很软很甜，仿佛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个人。
乱了节拍的心跳恢复规律，温洛收回视线，嘴角苦涩的扯了扯。
他在想什么？
他跟这位是不可能的。
他一个商户子弟，怎么可能配得上即将接手整个湘州，大权在握的颜家大小姐？
这点儿念头压根就不应该出现。
把心里不该有的念头碾灭，温洛抬脚朝自己工作的地方走去。
明月看完湘州各府城的消息之后捏了捏鼻梁，疲惫的闭上眼睛。
霞临那边儿有之前颜乐山派过去的士兵加入，总算是守住了，而且还偷袭成功了一次，一百多的颜家军杀了一千多倭末士兵。
算是好消息。
还有个坏消息是跟庆州接壤的幽州传过来的。
庆州外界现在已经联系不到了，明月还是接到外公那边儿发来的电报才知道庆州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已经全面沦陷了。
短短半个月，一个州！
就这么沦陷了。
庆州的李家为什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外公那边儿的消息是幽州因为她的提醒已经开始全面戒严了，不过那些倭末商人在幽州建了不少工厂，抓捕之后导致很多百姓没了工作。
甚至引起了百姓游行，他们就又把倭末商人给放了。
只能监视着，不让他们跟外界联系。
幽州长于商业，也困于商业。
明月觉得事态有些不对。
她有种自己孤身在洪流面前的无力感。
她回九州之后做了很多，每天都很忙，不管是去霞临还是安排人钓倭末人，真的没什么空闲时间。
可就算她这么忙，似乎依旧没有改变什么。
明月回到大帅府，她先去看了颜乐山，颜乐山吃了药，这会儿正一脸惬意的眯着眼睛。
他脖颈上的红点已经爬上脸颊了，整个人看起来又黄又瘦，完全没了从前的挺拔。
明月看着他，语气平淡，“倭末商人说这种药吃到后面会越来越痛苦，哪怕吃药也不管用，你打算怎么办？”
颜乐山睁开眼睛看了眼明月，答非所问，“最近湘州接手的怎么样？有没有人不服你？”
“有，不服的都处理了。”明月勾了勾唇，“处理了几个之后，剩下的就都听话了。”
颜乐山点点头，不放心的提醒，“小心点儿…阳奉阴违。”
昏暗的房间里，明月脸上淡淡的笑意褪去，“我知道，父亲。”
沉默了片刻，颜乐山说：“看你最近对倭末人的处理，是不打算以后跟他们有缓和了？”
“嗯。”明月说：“他们害得您变成这样，还试图用轰炸弄死在霞临的我，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跟他们缓和关系。”
“太倔。”颜乐山说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
他很满意女儿对他的重视。
“军队那边儿，我知道他们更倾向颜渊，你放心，我会给你处理好的。”
明月这才露出一点儿真心实意的笑，“谢谢父亲。”
“跟我客气什么…行了，你出去吧。”
颜乐山无力的摆了摆手。
明月转身出了房间，去看了母亲。
似乎是因为上次自己的做所作为差点害死自己女儿，周书淑最近哪怕是被解了软禁也足不出户。
明月偶尔过来，几次见面里周书淑都在捧着书看，有时候是书有时候是报纸。
偶尔她也能冒出一两句新思想了。
明月今天过来，看到她捧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报纸在读，她读的太认真了，眼含热泪，连有人进来了也没听见。
明月凑过去看。
她母亲读的是庆州流出来的日报，讲了庆州多地被轰炸，屠杀，以及倭末人做出的一些畜生事宜。
报纸上还有读书人写文章痛批庆州李家的。
寻人的。
还有某某商会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
明月被那些噩梦折磨过一段时间，现在看到远不如画面冲击力强的短短几行文字叙述，竟然没太大的情绪波动。
屠杀，只说了屠杀，却不曾说杀了多少人，怎么杀的，现场有多残忍可怕。
这块儿板面甚至没有读书人痛批李家人的板面大。
明月从心底翻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她看了眼报纸日期，是一个星期前，庆州断联的时候。
也许这张报纸刚出来不久，这个地方就也迎来了轰炸跟屠杀。
而在这些危险来临前，他们可能更多讨论的还是李家多可恶，或者公子哥多有钱，还有屠杀人的倭末人未免有些太残暴。
明月坐在椅子上，“看这个干什么？”
“明月。”周书淑眼眶泛红，“庆州百姓太可怜了，李家竟然任由倭末人轰炸庆州都不管，真的是……而且庆州还有地方被屠了！”
“倭末人轰炸那里，有人能管？”
明月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她说：“当初倭末毫无预兆的轰炸霞临，我们湘州也没来得及管啊。”
周书淑愣愣的看着自己女儿，口中怜悯的话一瞬间就说不出去了。
“而且不止庆州多地被屠。”
明月站起来，“中州在我逃离霞临的时候，也传过来消息，有一府城被屠了。”
“母亲，不要看这些东西悲春伤秋了，看这些没用的。”
明月道：“文字是可以被操控的，但它改变不了世事，只有权利跟武器可以改变眼下的局面。”
周书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明月一开始还真没想到她能帮自己做什么，她就是单纯不想自己母亲被一些不知道真假的文字引导愚弄而已。
不过周书淑这么一说，她还真想起来了。
“帮我去一趟幽州，顺水路而下，两天到幽州，带着我买的粮食以及我之前让外祖买的药从幽州回来。”
明月垂眸，“我会给你派三千武装整齐的士兵保护你，母亲，你该出去看看了。”
至于这三千士兵的任务具体是什么，就没必要告诉她了。
反正他们也能顺带着保护她。
周书淑莫名有种自己身上责任不轻的感觉。
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