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挑了一个周末去买钻戒。
那天,容时醒的比一向早起的我还要早。我醒来的时候,容时就在一旁盯着我看,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容时轻轻蹭我的脸,“小展诗,快点起床,我的心已经飞去珠宝店了。”
对容时来说,早上起床是最痛苦的事情。早上醒来,他会感觉浑身无力,要缓上好一段时间,肢体仅剩的力量才能慢慢回归。
他醒神的时间,我去给他挑了一件卫衣和一条运动裤,拿到他身边。容时已经坐起身,换下睡衣,接过我递来的卫衣。
容时先让自己双手穿过卫衣的两个袖口,再举起手把衣服套在头上。他的左手抬不起来,只能用右手帮忙把左手塞进袖口。而把衣服套在头上这件事,对于常人来说易如反掌,可对于现在的容时来说,简直就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有时候运气好,正好能把衣服套在头上,头露出来就好说了,接下去只要使劲儿把衣服往下拽就行。
可有时候,比如现在,衣服不是“套”在头上,而是“蒙”在头上,容时再怎么用力也没办法解放出自己的头,我就来帮忙了,帮容时把头从衣服的领子处解放出来。
然后我会继续“袖手旁观”,等着容时自己把衣服拉下来,再去穿裤子。
等容时穿好一身衣服,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然后是上轮椅,去洗脸刷牙。
他状态好的时候,还能用右手撑一下轮椅,状态差的时候,几乎只能依靠我来帮忙。我在网上买了转移病人的小推车,来帮助他转移。
刷牙洗脸是为数不多的容时还能自己做的事,他会把唯一能动的右手撑在洗脸台上,再就着水池刷牙,就这么简单的动作,牙刷有时还得掉好几回。至于洗脸,其实就是容时用洗脸巾打湿面部,再涂上洗面奶,再用洗脸巾清洗干净。
我就在旁陪着他慢慢做这些事。
等容时都收拾停当,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然后和容时一起下楼。容时上次住院的时候,我就在家里装了电梯,容时没有反对,他那时的状态已经很差了,电梯不装不行了。
早餐是我们经常吃的三明治和牛奶。我把三明治塞到他的手里,他拿着三明治再往嘴里送。往往我已经吃完大半个,他才咬下第一口,我把厨房都打扫完,又去化好妆,他才能把三明治全部吃下。
容时今天整体状态特别好,整个人特别精神。上车的时候,容时还执意要坐副驾驶。我依了他,我抱着他从轮椅往车上转移的时候,感觉他更轻了。
上车后我才知道,容时要坐副驾驶是为了给我指路,他带我来了一家朋友开的珠宝店。
一进店门,老板诧异地看着容时,“容时,你终于来了。”
我还一头雾水,容时之前就来过吗?
老板拿出一个红色丝绒小盒,容时请老板把小盒放在轮椅扶手上,他用右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枚亮闪闪的钻戒出现在我眼前。
我想去拿的,容时阻止了我,他亲手从盒子里取出了那枚钻戒,戴到了我的左手无名指上。
我仔细端详手上的戒指,是蛋糕的形状,戒托犹如纸杯蛋糕的外壳,主钻绚烂夺目,周围还有星光般亮眼的小钻,如糖粒一般,甜蜜而闪耀。
“喜欢吗?”容时问我。
我连连点头,也太好看了,怎么会不喜欢。
容时轻轻抚过戴在我手上的钻戒,说道:“小展诗,这款戒指是我自己设计的,四年前就已经做好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四年前的现在,容时刚刚确诊,他没有来拿这款戒指,恐怕是那个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跟我分开了吧。
回家前,容时跟我说想去公司看看,我答应了。我直接把车开到公司楼下,事先没有跟公司任何一个人讲,直接推着容时的轮椅上了楼。
电梯门打开,我们看到公司的前台,然后是公司各部门的员工。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了惊讶,大家都很久没见过容时了,而上次见到的容时还能自己走路,可现在的他,不得不依赖轮椅。
我推着容时去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陈设和以前容时还上班的时候一模一样,仿佛容时每天还坐在那个大转椅上工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