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他最深层次的意识当中，就像是会把他的目标比作一座大山横亘在他的面前一样，他的意识也认为事情到此并不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那种潜意识也认为，事情并不是没有丝毫的进展，因为山一直都在哪里，从没有离开过半步。就像现在，虽然依旧处于无路可走的阶段，但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发问了——为什么这里没有路？
问题到了这里，接下来便是呼之欲出的，怎样才可以有路。
不过话虽然都吹到此处了，他也依旧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打算。更确切一点的说，他只是想要好好静下来休息一下，去度过这段时间，顺便再去思考一些事情。
只是地点变了，是在没有外人打扰的镜里，而不是人来人往的集市里。再不是睁大眼睛去瞧有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有什么奇闻异事、有什么家长里短的糟心对白。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是沉寂的，不过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能目前还有很多的事情不能解决，不只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但是他打算开始尝试了。
人们在有伙伴的时候总是容易对他人期许太多，也许圣西林归来的时候就能带回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也许乔尔德再出现的时候惊天的谜团得以解开……图拉格也会这么想。
现在三个人在做散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但图拉格觉得他们的目标总会有交集。不是大山，一棵树、一本书、一片落叶都有可能，在最后象征意义的重点，会汇聚到一起。
也许这么说太奇怪了，一切都太跳脱了。但这是想法，是由某一点发散出来，在一瞬间经过了无数的弯路才捕捉到了最后的线索。或者倒着看也好，这只是一种表述。
那么既然这边已经如此了，那很显然我们的视角也可以换一换了。
唐贴着玻璃注视着下方的集市，他觉得这个位置很好，下面的摊位位置同样很好。
只是玻璃有些高，所以他得垫着脚，抓住玻璃之间的木条横栏。
不是很舒坦，不过无所谓，反正眼睛也不能够带给我们一切信息，除非是专门为了交流与传播而产生的的文字。
眼睛带给人们的只有最表层的现象，它更像是一种警示而非感叹。唐也只是贴着玻璃，在这几天的某些时间段看见图拉格与格兰多的凝视与交谈，只是知道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当图拉格的身影离开唐的视线，他的额头也从玻璃上离开了。又是一块红印子，让他变得没那么饱满。
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唐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多了一块颜色。
“格兰多先生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什么事都是那样，没什么变化。”
“所以今天格兰多先生的任务是什么？”
这一次格兰多没有回话。唐转过身，好好看了一眼他。这个男人依旧是黑白色的装扮，每天都穿着同样一套衣服，就像是当成制服来穿了一样。
唐一只手抓着木条，身体倾斜着，另一只脚踩在墙边的线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对商人来说，没有获利便收手是正确的。”
唐笑了笑，看着他说：“您之前没有这么想。”
格兰多先生直视前方，面不改色：“因为之前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唐看着窗外努了努嘴，不置可否，似乎他的心又飘到外边去了。
当一个主动的人和一个被动的人谈话，主动者闭上嘴巴的时候，似乎就意味着结束。但是今天有一些不一样，格兰多盯了一眼地面，然后说：“你看向窗外的时间更多了。”
“不用担心，魔力的事情我没有落下。”
“你在挂念。”格兰多继续说。
唐荡了荡，满不在乎地说：“人人都有牵挂。”
没有人问他下一个问题，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房间里又只剩他一个了。好吧，事情也还在可理解的范畴以内。
说来不也是这样的吗？这些人绕了一圈又一圈，一部分人知道一部分人，一部分人又在和另一部分人一起做事，而且也许他们还不知道。
听起来像是个绑架了一个乞丐，最后解开头套为他递上一碟果盘，跟他说欢迎回家的故事吗？好吧，唐绝对不是在开查理国王的玩笑。
只是要说明白这么多天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可真是说来话长。
不过那么想是一方面实际说出来有多长呢？唐忽然想了想，也没那么大不了。
唔，总结下来就是，他认识了两个怪人，这一次说的是怪人——雷蒙德和格兰多。
格兰多是一个执行者，所以常常都能看见他的身影，而与之相对应的雷蒙德是一个指挥者。唐很少见到他，但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的意志，或者干脆说格兰多就是他的一个影子好了。
但是在认识到他们两个之前，唐先见到了两个老“朋友”，圣女薇薇安和神侍焦客。他们合伙完成了一件事情，“合伙”也许听起来太过匪气了，不过那完全是唐想要轻松一点表述的原因。
在此之前的时间里，他已经想过太多次答案，应该如何给圣西林讲述这段时间的故事？他觉得应该要清楚明白，所以在一次次的演习中，慢慢磨掉了说话时的情感。而且他是在脑海中演习的，所以一切成功得很快。
有一点应该要提前说明，唐已经无数次地发觉了，但是这一次的结果才让他确认下来。圣女殿下是非常信任神侍大人的，她讨厌的是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的责任，而焦客是那个时常提醒她的人。她讨厌的是某些她应该做的事，在这一点上薇薇安分得很清楚。
虽然说有想法才是人，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并不奇怪，不过怎么说呢？唐还是觉得自己从前对焦客的误解太深了。
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变得憔悴，虽然自己似乎曾经令他失态过一次了，唔，这一次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焦客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要完成的所有抱负都离不开圣殿。”那不是见面时唐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他记得很清楚的一句。
那要怎么说呢？一个年轻人，虽然平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觉得从未觉得有大的过错，却总是丢下一副烂摊子跑掉。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还可以那么心安理得地继续生长吧。
总之就是这样一个人，唐，他第一时间感到懊恼，随后有些说不出话。很显然他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某些事情本来就在计划之内没有超出，但是他看到了焦客的白头发，不多，但是很扎眼。
不只是神色间的疲惫，也不只是沾有风尘的衣衫。焦客多大年纪了？三十出头吧，应该是。
那挺让人难过的，所以唐接受了一些事情，其中一部分很深刻地震撼了他，以至于他彻夜地想了一段时间。不过到现在，那种感觉有了变化，他有的时候会想如何兴高采烈地跟圣西林分享，虽然一面又提醒着自己圣西林不会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这是文化的差异，两个人接触到的东西不同，所以一个人的颠覆对另一个人来说就是“啊，是这样吗？”惊讶一下，然后可以迅速接受。
再之后，在一个忽然的契机里，唐见到了雷蒙德和格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