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靳煜安站了许久。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哽咽声，脚步一顿，抬起来都带艰难。
透过玻璃看着她靠在傅景深的肩头抽搐，靳煜安的眼里泛红，眸光深邃似潭。
心里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有酸涩，懊恼，后悔，愤恨，嫉妒。手指握紧成拳，骨骼都在“咯咯”的作响。
“怎么站在这?”
陆北厉看到他站了许久，就是没有进去的意思，走过去朝病房瞅着，也算是明白了。
看了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跟我过来，你别去碍她的眼了，你的出现只会让她情绪激动”
说完，也没管靳煜安理没理会自己，便迈着步伐离开了。他知道，靳煜安动心了，后悔了，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办公室内，陆北厉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雷鸣闪电，雨水伴着风声透过窗户的缝隙飘飞进屋。或许，他们当真该结束了。
“想说什么？”
靳煜安的声音沙哑，坐在沙发上微微抬眸看着陆北厉背影。
听见询问，陆北厉也没有拐弯抹角，迈过花瓶，坐在他的对面。
“安翎柔被送回来了。”
听见这话，靳煜安的手一顿，眸光一闪。
“人呢？”
“死了”
“你说什么？”
靳煜安瞳孔一缩，显然没有料到，拳头拽紧，搭在膝盖上“咯咯”的响。他微微的垂下眼眸，表情阴沉得紧，眉眼之间透着一股狠戾的气质。
舒梓幽被卖到黑市后，秦风琛就把安翎柔处理干净送到靳家老宅，听说把靳家老宅里的人都吓坏了，一个个的都不敢把人抬进去。
“人被送到靳家老宅，心口被刺了两刀，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秦风琛！！！”
靳煜安眼神微眯，目光骤然扫过眼前的杯子，黑眸凌厉。
“阿煜，你选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无论你选谁，他都不会放过的。”
当时陆北厉神色紧张的站在沈风潋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堆乱码，不敢耽搁时间，他不知道秦风琛那个疯子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风琛强制要求靳煜安二选一的时候，他的心一颤，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情绪。
当听到靳煜安选择安翎柔的那瞬间，他愣愣的看着他，压住心中的异样。
陆北厉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十分严肃的看着靳煜安。
“阿煜，即使你想要知道当年的事，你也不该拿舒梓幽的生死去赌。”
“你知道不知道，若是秦风琛当场就杀了她，她甚至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字一句深深地扎在靳煜安心里，他当时是想选择安翎柔，跟秦风琛谈条件交换舒梓幽，可他没想到的是秦风琛居然什么都不要，就只是为了让他在安翎柔与舒梓幽之间选择一个。
“阿煜，你可有想过，若是没有提早找到她，你见到的就不是一个还能在这里哭泣的舒梓幽！而是一个被取了器官的血骨架！！！”
他可是把黑市的那帮人一个一个盘问，知道的，不知道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才知道他们是想贩卖掉舒梓幽的心脏和其他器官。
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晚了一步，舒梓幽还有命活吗？怕剩下只是一具血淋淋的残骸，甚至连个尸骨都没有。
即使他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是否有隐瞒，可他不该以这种方式，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直接作出了选择。
陆北厉看着靳煜安揉了揉眉心，他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久，这家伙一点反应也不给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打算如何？”
面对舒梓幽他打算如何？若是那件事当真与舒家无关，他又该如何？
靳煜安双手交握在一起，眼眸下垂，喉咙干涩得发疼，不作任何回应。
“阿煜，若靳叔叔他们的死与舒家无关，放她离开吧。”
“不可能！”
陆北厉像是说错了什么话，引得靳煜安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他双眉之下是赤红的双眼，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中带着愠怒，隐忍使得他额头青筋暴起。
陆北厉紧绷着脸庞，单眼微眯，语气无奈。
“不可能?阿煜，你对她来说只有痛，你又何必折磨她，也折磨你呢？”
若当真与舒家无关，舒家不欠靳家的，舒梓幽也不欠任何人的，而他靳煜安却欠了整个舒家，欠了舒梓幽一个承诺。
如今靳煜安对于舒梓幽来说，唯有痛。他的存在只会让她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更加深刻。
看着靳煜安这模样，陆北厉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
他怕是爱惨了舒梓幽而不自知，如今就算知晓，可他们之间有了那么多隔阂，知晓了又能如何，他可以放下，但舒梓幽能吗？
她不能，她所发生的一切都因他而起，又怎能毫不在意，心安理得的放下一切呢？
放不下，也不能放。
忘不了，也不能忘。
那是刻在她一生里终将难忘的记忆，也是刺进心口上难以言喻的疼痛。
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对黑暗时，没有光亮的恐惧。处在深渊时，无人伸手的绝望。
只有她自己懂得那种寒冷，刺骨，钻心的疼。
只有她自己明白那种无数哽咽卡在喉咙出不去的感觉，那种无数绝望刺痛双眼的感觉，那是疼痛与窒息相混直冲大脑，没有一丝喘气的机会。
陆北厉盯着靳煜安，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即使他一脸冰冷，可他的样子倒是有点让他心疼，他这半生里都活在了仇恨中，没有哪一天是真正无忧无虑过。
“阿煜，你强行将她绑在身边只会让她恨你！”
恨？
靳煜安不知想到什么，眸色一缩，眼底浮现一股痛色，面色僵了僵，可说出的话却格外疏远。
“那是我的事。”
陆北厉：.......
好，那是你的事，合着说了那么久，最后就换来这一句呗！
陆北厉看着他这副嘴脸，强忍着上去揍他的冲动，顺手拾起靠椅上的外套，临走前还不忘提醒。
“阿煜，你和她之间，我本就没有理由说什么，但还是提醒你一句，别再做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
一件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别活在悔恨中。
陆北厉离开后，办公室就只剩下靳煜安一人，他愣愣的盯着自己那已经红了一片的双手，眼里浮动着不曾有过的情绪。
恨？
如今若是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就算恨他又如何。
后悔?
他现在已经后悔了，可已经回不去了。
想着，靳煜安紧闭双眼，双手颤抖，带有血丝的嘴角微微抽搐，承受着心口传来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