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不是绝对的好或者坏的。
对有的人来说，长生是祝福。
但对罗一舟来说，长生就是诅咒。
贫贱的人不会想要长生，因为本来就度日如年。位高权重的人才会追求长生，因为活多久，等于享受多久。
罗一舟虽然不算贫贱，但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他虽然还活着，但是身体衰老，行动不便，虽然没有病痛的折磨，但是视觉和听觉也都远不如年轻人，甚至牙齿都掉了一半。
罗一舟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去自杀。
但一般过了那个想死的坎儿后，后面就不想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既然老天爷没有收走他的命，那就一定是有什么说法，罗一舟想了多年前的那次探险，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也就，这就是命。
罗一舟接过明曦递来的纸巾，感受着纸巾柔软的触感，有些恍惚。
罗一舟又抬头看了看明曦，她好像还和当年一样年轻漂亮，虽然面容完全不同了。
罗一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有点说不出口。
明曦却一眼就看出了他想问的话：“不是我做的。”
如果不是重新回到这个位面，她甚至都忘记罗一舟这个人了。
罗一舟听到明曦的话，整个人明显地松了口气，丝毫没有怀疑，就像多年前，明曦告诉他，其他人不是她杀的，罗一舟也毫不怀疑地信了。
她没必要说谎的。
罗一舟苦笑了一下，问道：“那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罗一舟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哪怕就是妖怪都抵不过时间，寿命，唯独他一直活了下来。
明曦眯了眯眼睛看了罗一舟一眼，说道：“因为有东西给你下了诅咒。”
罗一舟一脸震惊，完全没有想过会是一个这样的答案，“诅咒？！”
罗一舟惊呆了，完全不能接受，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我并没有什么仇人啊。”
罗一舟扪心自问，前一百年，他一直与人为善，还做了不少公益。
后九百年里，他还帮助了不少人。
他哪来的仇人啊？
罗一舟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明曦摇头，挑眉道：“这就不知道咯，不过，你可以当面问问它。”
罗一舟迟疑了一下，心里有些忐忑：“……它是谁啊？”
到底是谁啊，这么诅咒他。
难道是他抛弃过的某个女孩吗？
……但是也不对，他就只谈了一个女朋友啊，而且还谈到结婚了，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罗一舟如果没有这个诅咒，其实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一辈子没什么忧虑，夫妻恩爱，儿女孝顺。
按照他的岁数，他其实应该死在世界崩掉之前，如果真的这样，那就更圆满了。
明曦想了想，问道：“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它没有来找过你吗？你们的领主。”
罗一舟听到领主两个字，身体微震，恍惚中想到了什么，“你是说，给我下诅咒的人，是这个地方的领主？”
罗一舟记得，几百年前，领主确实有让人来请过他。
但是罗一舟想等明曦回来，担心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万一明曦回来的时候刚好错过就不好了。
于是罗一舟就推辞了。
那领主也好说话，不勉强他。
罗一舟一直觉得这个地方的领主人很好，却从来没想过，把他害成这样的人，居然是领主。
不是，他们压根就不熟吧！
它为什么要害他呀。
罗一舟更想不通了。
明曦直接道：“所以我说，去找它问一问就知道了。”
罗一舟点点头说：“行。”
罗一舟把门给关了，坐着轮椅跟在明曦身后走了。
这里很多人腿脚不便，但是却很少有人拄拐杖，更别说坐轮椅了，因为轮椅也是很珍贵的，轮椅需要的一些材料是普通人没有的。
这里的资源都很珍贵。
坐轮椅太浪费了。
但是罗一舟有的是钱，可惜他却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明曦想到了之前小艾好奇的一个问题，其实她也好奇，一边回头扫视着罗一舟，问道：“你需要吃东西吗？”
罗一舟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一开始还需要吃东西，后面就逐渐不需要，这样也好，也省去了上厕所，人老了之后，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吃饭麻烦，上厕所麻烦，一切都是痛苦。
罗一舟神色平静又麻木。
看着罗一舟坐着轮椅，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人是谁？
居然还坐着轮椅，从来没见过这个老人。
只有小艾拼命克制了自己想要叫喊的声音，目光从明曦身上，再转到罗一舟身上，这一定是千岁老人！一定是！
小艾想要冲上去问问题。
他想问的问题是，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变好。
但是小艾跑了两步又刹住了脚步，不行啊，千岁老人从来不离开他的房子，可能是不想被人知道他的样貌。
他现在冲过去暴露千岁老人的身份，会不会惹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样一想，小艾就停在了原地，没有追上去。
明曦问：“既然你都可以不吃不喝了，为什么还要收钱？”
罗一舟微微一笑，说道：“因为免费的东西，总是不会被当成一回事的。而且有钱总比没钱好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罗一舟不需要钱，但是其他人却很需要钱。
罗一舟暗地里用那些钱帮助了一些人。
有些习惯是很难更改的，就像他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好人，做好事。
明曦交了钱，两人一起进入了自由民区。
罗一舟忍不住惊讶：“你怎么那么有钱？”
这个时代，赚钱可不容易。
她看起来娇滴滴的，不像是能做什么工作的样子。
明曦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卖了一辆车子。”
罗一舟：……
强者不会抱怨环境，只会如鱼得水。
一进入自由民区，那边立刻有几个守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但却看也不看明曦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眼。
而是看向了罗一舟。
守卫的神色和语气都非常尊敬：“请问是一吗？领主已经知道你来了，特意让我们来接你的。”
罗一舟下意识地看了明曦一眼，然后才对着守卫点了点头，“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