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至每日晨起似乎已经是养成了弥足的习惯。
即便是明知翌日无事，他仍旧是习惯性的清醒。
睫毛微微颤动，他睁眼起身时，眼底朦胧之色尚未散去。
当他沉寂半晌回过清醒时这才回想起昨日种种。
林苏至觉得自己可以赖一会儿床都没什么问题，但他此刻却没有那个精气神。
林苏至起身，着衣洗漱的动作无一不利索干净。
虽然林苏至已经不是第一日在天宣关住下了，但如今安静，却让林苏至乍一觉得有些诡异。
他不用如以往一般匆忙与理政，倒是落得一身清闲。
而陈亦镜则是在早膳的时候过来见林苏至的。
他来时还可刻意带一些吃的过来。
林苏至见他来见自己后，倒也没有第一时间说些什么。他反而是无所事事的模样，慢条斯理的吃着陈亦镜带过来的早膳。
陈亦镜审视了一下林苏至的脸色，他生怕昨日的事情对于影响太大。
虽然林苏至的脸色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感情，但陈亦镜却明白林苏至不是一个将喜形于色都全然呈现的人。
要不是因为发生了昨日的事情，陈亦镜怕是觉得林苏至好似是以往模样。
陈亦镜吃都吃得心不在焉的，这一点，林苏至不需要刻意去看都能够意识到。
就像是陈亦镜最了解他一样，林苏至又何尝不是了解他的呢？
林苏至吃光了陈亦镜带来了早膳，旋即，他便淡然的开口，“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
林苏至的开口让陈亦镜一时间错愕。
他微微垂首，眼底的光消失殆尽，虽然心里有许多话都想着喷簿而出。
但此刻的陈亦镜却不知道应该是用什么样的自己来面对林苏至为好？
陈亦镜手里的汤勺顿了顿，继而‘哐当’一声落下。
寂静的空气带来一声清冽。
林苏至却无甚在意。
见陈亦镜久久不得语，他便叹然的道：“你要说什么，我大抵也是明白的。”
陈亦镜原本低着的眸子忽然间掺了几分碎光。
是啊！他怎么不明白呢？
若是林苏至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他就不可能让穆紫雨在当时没有丝毫反驳的话言证了。
“你或许会埋怨我，觉得我一点都没有为自己辩护。”林苏至淡淡的道。
陈亦镜：“……”他或许……是这样认为的。
但……
“有的时候，无力的辩解永远比不上亲眼所见。”林苏至道，“有些事情已经扎根在心里了，脑海里的记忆不会被轻易地抹去，辩解只是苍白的解释，不会有人相信的。”
陈亦镜咬了咬唇，“所以，你才选择没有辩解……”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些怪我为什么不辩解的？我和萧慈不同，他在人族孑然一身，但我不是萧慈，我是星空联盟盟主。你应该明白星空联盟盟主代表的是什么吧？正因为我是星空联盟盟主，才不能辩解。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我也不可能同萧慈一样那么勇敢。昨日，他们一定说了很多弹劾我的话吧？为了星空联盟在人族的地位，他们一定还让你劝我把星空联盟盟主的位置让出来吧？”
正因为林苏至明白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如今他的淡然不过是早晚想到的后果而已。
对于林苏至而言，星空联盟盟主并不是全部。
“我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星空联盟盟主了，虽然说对星空联盟也是有些感情的，但如今也不得不将这个位置让出来。”
“翩鸿，你都明白的。”
陈亦镜的心里有气，他气那些不理解林苏至的，也气自己，“我明白！正因为我什么都明白，才觉得自己一点忙都没有帮上，我连你被所有人唾弃都没有能够做到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星空联盟，甚至是为了人族做了多少，就像是沉少苍说得那样，无论做了多少光辉夺目的事情，仅仅只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够把你从前的所有都抹去吗？”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鸣不平。”林苏至浅浅一笑，“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叫人如愿的。你知道为什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此令人挂怀吗？那不仅仅只是因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却像是人心里的一根刺，无数光辉都遮蔽不了的黑暗，是不会被轻易驱逐的。于些人而言是小事，于又一些人而言，却不是小事。”看书喇
“其实，能够离开星空联盟，你应该为我而感到高兴的。你不是经常说，劝我出去星空联盟走走吗？而今倒是圆了你当年的劝了，你怎么就不高兴了？”
“是啊！你总算是能够离开了。我盼着你离开那一座牢笼已经很久了。那我……”
林苏至眼神一动，他的眼底倒映着淡淡的微光，在陈亦镜开口之前，林苏至却打断了他后半句话来，“翩鸿，我走了，星空联盟就拜托你了。”
“你……”
陈亦镜闻言一怔，“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带上我？”
林苏至摇摇头，“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是不同的。你会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都限制在我的身上。”
“……盟主的人选，你已经有了吗？”陈亦镜深吸一口气。
陈亦镜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感情。
因为他明白，林苏至决定的事情，即便是他……也无法劝他回头。
即便，那个人是陈亦镜。
林苏至不希望陈亦镜因为当年的报恩把自己折在他这边。
对于林苏至而言，陈亦镜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在他更好的生活中，不应该有林苏至的存在。
林苏至明白陈亦镜的心思。
正是因为明白，他才不希望自己一直都耽误陈亦镜。
林苏至点点头，“有了。”
“裴渊性子沉稳，在你的教导之下对星空联盟的事务处理起来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且他的实力天赋和悟性也不差。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目生死之境的层次，但他还年轻，他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能够开出什么颜色的花来，我很期待。但我相信，裴渊一定可以的。在裴渊成为你的弟子之后，你我二人共同指导，对他也是知根知底的。裴渊早晚能够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的。所以，我打算把星空联盟盟主的位置给他。”
“而且，那孩子，我也是喜欢得紧，有你的帮助，相信他能够日渐习惯盟主的位置的。”
陈亦镜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陈亦镜并不意外。
他不意外林苏至的选择。
说实话，林苏至一开始中意的盟主人选是陈亦镜。
但陈亦镜却明白，林苏至是不会择自己为盟主的。
即便，他有这个心思。
陈亦镜与林苏至关系斐然，若是林苏至真的择了陈亦镜的话，那必然还是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的。
但裴渊不同，他虽然是陈亦镜的弟子，但他却在世人眼中，与林苏至是毫无关系的。
选择裴渊，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其实，裴渊还是挺适合的。
再说了，陈亦镜跟在林苏至身边照顾了他那么久，他又怎么舍得还继续把陈亦镜困在星空联盟之中呢？
说实话，盟主这个位置林苏至坐起来时时刻刻都觉得是如坐针毡。
那是因为林苏至心里有事。
但对于裴渊而言，却截然不同。
林苏至相信，裴渊会走出一条与自己不同的路来的。
陈亦镜缓缓开口，“你这个选择，倒也是不错。”
林苏至微微一笑，“也是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才得出来的最好结果。”
陈亦镜吐出一口浊气。
一时间，他是觉得林苏至如今的笑容有些讽刺。
“那你决定离开星空联盟，心中可有想去的地方？”
闻言，林苏至脸色一变。
“你要回林家吗？”陈亦镜问。
林苏至却摇了摇头，“林家即便是没有我，也能够好好的在天启城内继续下去。我若是回去，还是会为林家带来不少麻烦的。”
“那你……”
林苏至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天大地大，也不是全然没有我的去处了，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陈亦镜紧了紧拳头。
脑海里虽然想到了无数的好坏结果，但有的时候，这些个不定性的事情来得不仅快，而且非常的突然。
“抱歉……”
一直窝在林苏至的身边的俞非离总算是说话了。
其实，她憋了很久、很久……
俞非离就算再笨，也不可能不了解如今林苏至在人族的形势的。
正因为了解到了，对于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来说，反而还给林苏至带来了麻烦，俞非离只是感受到非常的难过。
她更多是在苛责和怪罪自己的无能。
以至于他窝在林苏至身边一直都不现身也不说话一天一夜了。
林苏至与她神识连接，又如何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呢？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林苏至才什么都没有说的。
以至于陈亦镜如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砸在俞非离心中时，都像是针刺一样不断在俞非离心上刺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来。
俞非离觉得自己马上就变得千疮百孔了。
俞非离虽然惧怕林苏至，但她明白其实林苏至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怪任何林苏至对自己的冷漠或者是其他什么的。
反而是俞非离……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昨日的举动，让林苏至难办了。
她昨儿一天一夜都不说话，不为所动，甚至是尽可能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就像是认错一样，刻意为之。
既如此，林苏至也不闻不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