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杵着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提议:“为啥不跟着我喊‘心魔’师尊呢?他是我们‘师傅’的本体,这样叫既没有为老不尊,又能清楚地区分‘主体’和‘分身’。”
“…………”说的挺有道理。
黑云恍然把整个天空都吞没了,一点光也透不下来,空气里弥漫着压抑和死亡的气氛。
头顶上方风云际会,形成一片神秘的黑色天洞,隐约可见其内藏着什么生物。
“哈哈哈,成了!成了!小师弟,我们成了!”二师兄疯了似的高举双手,欢呼雀跃。
柳荀枫望着,被师……嗯,就决定先跟大师姐一样唤‘心魔’为师尊吧,毕竟从小教导我们为人处世三观很正的师傅,虽说是分身,可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师傅。
‘心魔师尊’挥霍一拳,把二师兄肉滚滚的脸砸进了石头里,石头都裂开了!
二师兄疑似为了安抚自己万分胆颤的心,远远地朝自己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师兄我没事”。
妖风刮来刮去,吹得几个人脸都快成饺子了,赶紧翻出衣袖遮住脸,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天。
百棂敛拳藏于宽大的袖袍之中,仰望苍穹,那张脸蛋儿清秀俊逸,光线从乌云缝里不经意漏下一缕,在百棂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辉。
纤长的金发在膝弯处随风摇摆,金光灿灿,就像这灰暗世界里的一抹亮色,照亮了某个阴晦小角落里的少年,那少年一眼万年,眸子湿润,呢喃一句“天使。”
半晌,萧羽收回目光与心神,这才朝着柳荀枫那边喊:“柳太医,快进阵法里来!祭祀应是快成了!”
柳荀枫一愣,目光由天际流转至萧羽那边,萧羽冲他招招手。
脚下,雕刻异兽的阵法星河斑斓、万丈生辉,是一条通往神秘彼岸的门户,一旦踏足便无法回头,生死由命,看老天爷怎么安排。
还有萧羽旁边那个帮他占位置的路人甲,已经龟缩一团,对着从来没见过的天象直打哆嗦。
据说最多只能有两个人穿越,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萧羽啦。
那么……
柳荀枫指尖轻颤,轻轻咬唇,转向沉默寡言的萧琰。
而萧琰此时正呆呆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交织着浓烈的留恋与离别的哀伤。
很快,萧琰收拾好情绪,第一次主动和柳荀枫拉开一米左右的距离。
他气定神闲,双手背后,身着嵌金丝的玄紫色华美长袍于风中恣意张扬,似一幅挥洒墨香的贵族画卷。
高傲
冷艳
亦如孤立于悬崖峭壁之上的苍松,顽强不屈,英姿焕发地矗立在那里。无形的压迫感伴随狂风轰轰烈烈的袭卷过来,迫使柳荀枫喘息艰难,心生害怕。
多么熟悉的感觉。
“陛下,久违了。”
君归来,褪去先前温柔的面纱,重拾最初的君臣纲常,熟稔又疏远。他那冷峻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任何阴谋诡计都难逃他的法眼。他的嗓音亦不再含情脉脉,而似隆冬寒风,凛冽极具威慑力,使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孤准了。”
准了?准他回到过去,想法子阻止师尊激起他内心的邪念?所以他算是放弃对他仙逝久矣的父皇和疯批母后的报复?
他放弃了把二老所惦念的江山和家族推向地狱边界…
想来如果没有师尊横插一脚,萧琰就算恨意滔天,是个眦睚必报小肚鸡肠的人,也不会把天下百姓的安危当成儿戏。如果这次成功了,那么北麓繁华还在,京城喧嚣不变,他们呢?该何去何从?
或许会在另一个时空狭路相逢,互相都不认识,简简单单擦肩而过;或许穿越失败,萧琰注定君临天下孤独终老,抑或京城一片血光,北麓不复存在。而他自己呢?可能陷入无尽的黑洞,无法逃脱,甚至就此永别人世。
二师兄说过,这次行动风险很大,死大于生。
柳荀枫眼睛涩涩的,鼻子也酸酸的,“好,臣不辱使命。”
两人相视而笑,萧琰隐忍挽留的冲动,沉道:“保重。”
柳荀枫颔首,头也不回地朝着石阵方向去,白色发带卷着缕缕乌丝在空气中缥缈,萧琰悄悄探出了手,指尖轻轻擦过他沁凉的发丝,便再也触及不到他的温度了。
一国之君,不得有任何感情牵绊,好像是这个道理吧。
萧琰暗暗自嘲。
脚步方触及石阶,左肩忽被一把握住,柳荀枫心中暗忖,难道是萧琰变了主意,不愿让自己离去?正打算寻词劝慰萧琰,身体蓦地腾空,疾飞向一块石壁。
偏偏石壁一角尖锐,柳荀枫临危不乱,掌心一拍,避开危险,安全落地。
还没思量发生了什么,柳荀枫眼前又极速飞来另一人,那人正是守在属于柳荀枫位置的路人甲,柳荀枫忙扶住路人甲,路人甲惶恐不安地拍打胸脯,上气不接下气地惊叫:“呼呼,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石阵上,师尊还要把萧羽丢出来,落花辞和柳如飞忙不迭去与师尊缠斗。萧羽喊:“别愣着了!快进来!”
边行轻功,边问:“不是说只能两人穿越,且说什么中途也不能离开那个位置嘛!”
路人甲都出来了,他没能换到位置,还能去吗?
萧羽:“不清楚,不知道。你去,我不去了。”
萧羽话语及时被另一道声音掩盖:“柳荀枫,难道你想看着柳景山死吗?”
柳荀枫一顿。师尊击退师姐和柳如飞,捏指一根藤条朝他鞭来。
“逆天改命本就是一种害人匪浅的禁术,柳景山是以自身修为和寿命来开启“奇点”之门!就算你成功返回过去又能如何?看看上面吧,时空灵兽马上就要出现了,它的到来意味着你二师兄注定永远消失于世,不论哪个时空,都不会有他的存在!”
柳荀枫翻身躲开藤鞭,扫一眼,二师兄脑袋被石头夹住,就像一只蛾子想拼命从壳里挣脱出来。
看来师尊说得没有错了,要不然二师兄也不会激动成那样。
师尊亲自把二师兄拔出来,“我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其一,谁动了我的午饭,我就跟他玩命!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其二,保住柳景山的命!”
“…若不是柳景山,我在山脚下就该弹指之间把整座山夷为平地!可我并没有那么做,不就是为了救柳景山麽!”
“我一个上古心魔,也不至于收着力量、靠凡人的方式一拳一拳打上来;更不会粗心大意中了萧恒银簪上附着的咒印,封锁了大半魔力……”
后面还有几句话,百棂把它列为废话,索性不说了——心魔和分身意识共享,在分身给的记忆里,柳景山柳荀枫和落花辞犹如他的亲身孩子。
可大抵柳景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柳景山的命格极硬,拥有远超常人的悠长寿命。与柳荀枫、落花辞以及太皇太后之流相比,后者不过如蝼蚁一般,在命运的巨力下稍一碾压便轻易消逝了。
可偏偏柳景山这样生命力顽强、极为能活的人,竟要遭受时空灵兽吸食寿命,从此消失在人间的残酷对待,实在太令人意难平了。
作为他们的老师,心魔百棂不同意。不!应说人类白叶言不同意。
柳荀枫听后深受触动,还没来得及酝酿情绪就被二师兄大哭特哭的嗓音打破了可歌可泣的氛围。
“…哇哇哇,师父,我还以为您老一点儿不在乎我,呜呜呜...…记得小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说要赚大钱,给咱们搞个超级大院子,让师父您不再漂泊无依。您住最好的主屋,我们三姐弟就分布在院子南西北,现在看来这个理想怕是实现不了啦,呜呜呜,师父,您可得照顾好自己,我这个不孝弟子,不能再陪在您身边了。”
“毕竟北麓是我的根,云溪古是我的家,为苍生挑起重担,我不怨,无悔。”
“师弟,别磨蹭了!我的命和千万人的命,孰轻孰重还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