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说，到厂里再谈。
第二天，张绣把家里安排好，就带着货，来到了绣厂。
一进院子，就听见俩人在吵，
“想要绣厂，做梦！就这些钱，不要，就光着身子滚蛋！”陈姐喊。
那二老板明显不干，“我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不能要了！”
“我就是把厂子散了，也不能给你！就你为那狐狸精干的这些事，厂子早晚毁你手里。”
绣工都围到办公室门口听热闹了。
张绣轻轻咳嗽一声，一个叫翠花的绣工，才转身过来说：“张绣，今儿你来的不是时候，你听听，俩老板都要散伙了。”
又一个过来说：“这二老板真不是东西，当年要不是陈姐，他早就饿死了，你说说，要想跟陈姐过，就好好过嘛，胡搞乱搞，像什么话。这回好了，连咱们饭碗也没了。”
张绣抱着箱子挤到前头。里头“咣啷”一声，像摔碎了什么，绣工们咋了一跳，赶紧回去坐好。
张绣敲了敲门。
“什么事儿！”陈姐打开门，眼睛发红，本来没好气儿，见是张绣，才让她进来。
茶杯，电话，都摔碎了，地上还散落着账本，桌上放了几撘钱，陈姐拿起钱，摔在了二老板身上，叫他走。
钱掉在地上，二老板没拣，咬了咬牙，“姐，这厂子，也有我十多年心血，这点钱，我不稀罕。绣师协会那边也忙，不如我给您些钱，您把厂子给我……”
“做梦！”陈姐坐下，气得直喘，“给你，去养那狐狸精！”
“话不能这么说。”二老板撕破脸，“这几年，我是在床上没少伺候你，可咱俩也没结婚，凭什么我不能找刘芳……”
“啪！”陈姐站起来，给了他一巴掌，指着门口，“出去！”
二老板没动，“姐，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再处理别的事。”
然后，转身让张绣出去，“你的货，过两天再说。”
“我没时间等。”张绣踢开茶杯碎片，把箱子放到桌子，打开，拿出一摞掉色手绢，给陈姐，“一共八十三条，至于还有没有，不好说。”
陈姐接过来，扔给二老板，“说！这是不是那狐狸精让你干的……”
“陈姐。”张绣不想再废话，“我那柜台缺货严重，先换一批吧。别的损失，我可以等你的家事处理清楚以后再谈。”
“翠花！”二老板朝外头喊了一声。
翠花探头瞧了瞧，才进来。
“带张绣去换货。”二老板气呼呼地说。
翠花向张绣招手。张绣抱着箱子出去了。
门一关，里头又一阵打砸。
翠花带张绣去库房，一边帮她挑货，一边叹气，“张绣，下回你来，说不定绣厂就空了，你赶紧另找厂子吧。”
张绣仔细选货，“没事儿，我的绣厂马上就开业了，到时候能补上。”
“你要开绣厂？”翠花一下子来了精神，往门外瞧瞧没人，碰碰她胳膊，“在哪儿？”
“张家村。”张绣说。
翠花想了想，小声嘟囔，“骑车一个多小时，也不算远。”然后，问张绣：“我去那儿绣花，你用不？”
每回来拿货，张绣都喜欢跟绣工们聊天，厂里最好的绣工，就属翠花了。她的绣活灵气很足，已经快到入门针法里的顶级水平了。
要是能来，张绣当然欢迎，笑笑，点头，伸出个巴掌。
翠花没看懂，“什么意思。”
张绣笑说：“嫂子你的绣品，一条五块钱。”
“真、真的？”以前她绣的就两块，翠花惊喜，声音就大了，又往门口看看，没人，才放低声音，“张绣，你没哄我吧。”
张绣从兜里拿出个花样子，“要是绣成了，就送到张家村，打听我婆婆家。我马上给钱。”
开业时间定在了九月二十八，张绣和村长商量过，好好拿大喇叭喊喊，说，只要开业那天来，一人送一条手绢。
柜台那边补上货了，她这几天就没过去，听赵婷说，刘芳也好几天没去了，对面都是两个服务员在忙活。
刘芳那边怎么样，张绣不在意，只想好好教自己的绣工，万一陈姐那边倒了，柜台不至于被连累。
这天，正在东屋教大家绣花，有人喊了声“张绣。”
是翠花来了。
张绣迎过去，叫她进屋说话，翠花往东屋看一眼，问，
“这就是你的厂子？这么点儿地方？”
让她坐下，张绣给她倒了杯水，告诉她新厂子盖好了，过两天就搬，“二十八开业，嫂子别忘了来。”
翠花喝了口水，把绣成的手绢拿给她，“瞧瞧，咋样？”
雨后荷花，粉嫩剔透，摸上也去细腻光滑，张绣挺满意的。收好，递给她钱，“嫂子，就这样的，再绣十条。”
翠花也不客气，放兜里钱，说：“你知道，陈厂长咋样了不？”
张绣坐下，摇头。她太忙，没工夫关心这个，不过，一个十多年的厂子，肯定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散了。
翠花说：“厂子归了二老板。”
这在张绣意料中。陈厂长为了当绣师协会会长，下了不少工夫，那边肯定舍不得丢，厂子肯定是二老板的。
“那不挺好？”
“好什么呀。”翠花叹气，“按说，二老板一直管着厂子，没啥不对，可是大家都是跟陈姐学的手艺……那刘芳天天来。穿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跟老板娘似的，一到办公室，就跟二老板那个……”
顿了顿，接着说：“这么下去，厂子早晚得毁。他们老板财大气粗不怕，可咱姐妹挣钱的门道就断了。我今儿来，是想替她们问问，你那厂子，还招人不？”
张绣想了想，“嫂子，九月二十八那天，让大家都来，到时候，咱们再定。”
“行。”
翠花起身走了。
回东屋忙活一会儿，看看天快黑了，张绣给程超拨过去电话，想告诉他开业日子定了，让他到时候回来。
那边接得很快，“喂，您好，张程集团。程总不在，有事请留言，我帮您转告。”
是秘书。
没在，那就留言吧，张绣说：“帮我告诉他，厂子二十八开业。”
“是……程夫人吗？”秘书急忙问，“程总交代过，您可以拨打程总的私人电话，号码是……”
记下号码，张绣拨过去。
响了一声，程超就接了，“喂，我是程超。”
除了程超的声音，那边又是唱歌，又是笑，很吵。
还有个女人说：“程哥哥，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