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封子意伸手擦了擦眼角。
千阳静静听着，又见他说到真情流露之处，心中也是替他惋惜，随即长长叹了一口气。
“啧，千阳你怎么了，今天晚上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我。莫不是真爱上我？那不行的！师兄早就心有所属了！”
千阳嘴唇轻轻动了下，她其实从刚才开始，脑海中一直想起谢紫心所说的那些话。
关于沐衍之口中所讲述的封子意，那上一世的凄惨结局……
封子意从未计较千阳的过往，不管是在天扬城还是来到玄天宗，作为师兄一直帮衬着自己。
其实不止是千阳，封子意对其他弟子，也从未摆过任何架子，虽然外表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温柔。
是那种自己吃过苦，也要为他人撑伞的良善之人。
可若这一世玄天宗大难，封子意又能否全身而退，能否好好活下去？
千阳声音沙哑说道：“封师兄……”
“哎，我在呢？你到底咋了？这峰顶太冷你冻着啦？”
封子意关心的伸手去碰了下千阳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你没精打采的，不像平日咋咋呼呼的摸样……”
千阳摇摇头道：“我无事。只是师兄，未来玄天宗若是遭逢大难，你定要先保护自己！不要管他人死活，自私一些！要逃下山去为你自己求个生机！”
封子意不满道：“你在瞎说什么！我现在是掌门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哦，不是，我忘了现在多了个百里守。但是我也是你们的大师兄！记住了，我封子意从来不会临阵逃脱！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那若是你身死道消该如何是好！！”
“呸呸呸，真不吉利！我这吃饭呢，你就想我死了的事！晦气！”
“那你总得位自己想想啊！你出事了我和沐衍之不得伤心死！掌门他也会难过！”
“傻瓜，我要真的有那么一天，只要死得其所就行！若是让我眼睁睁看宗门破灭同门受难，还自顾自己逃命，那还不如死了。”
说罢，他吃下一大口羊肉，塞的满嘴都是。顺道还夹了一筷子到千阳碗里说道：“快吃快吃，小小年纪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把今天的羊肉汤锅吃了，将来那些没发生的事先别惦记！金朝有酒今朝醉！而且师兄我等会还得溜回去，免得被师父发现。毕竟他站在天擎大殿二楼窗户那里就能看到我！“
千阳轻叹口气，把碗里的羊肉塞进嘴里麻木的嚼起来。
她抬头透过层层云雾，望着黑夜中山峦起伏，那遥远的峰顶透出来微弱的柔光。
这些在雨中朦朦胧胧如梦似幻的景致，似乎不管再怎么用力，始终都看不清全貌。
有那么一刹那，千阳忽然明白沐衍之的心情。
对于未来那即将到来的灾祸……
那种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无力感，真的可怕。
***
清晨时分，天擎峰顶满是寒冷厚重的雾气，所有一切都弥漫在湿露的水汽中，皆是阴冷刺骨。
只是对修行人来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已有不少低阶弟子开始洒扫大殿和殿前广场，而那些高阶弟子则开始晨起舞剑，整个峰顶渐渐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千阳本来在体内运行真气，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轻微动静，以为是封子意走了由折返回来，便睁开眼一看——
居然是云华盘腿坐在她身旁，用昨晚的小炉子煮着一壶热水。
“师父？”
“醒了？”
云华身前不知何时摆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红木小茶几。
千阳猜测应该是她师父自己带的，不然封子意这穷鬼就算有钱，也不会去买这种奢侈玩意。
云华一手拂起长袖，优雅修长的五指轻轻提起小壶，滚沸的热水倾入红木案上的茶具里，霎时腾起袅袅白雾，清冽的茶香在四周漫开。
放下小壶，将第一次的茶水利落倒入茶盂 ，云华又再度注入茶汤。他指尖捻起盏盖，覆在杯口轻轻旋摇，让沸水与茶叶充分交融。
最后端起茶盏盖上盖子轻轻分离茶叶，将茶水分入五只白玉茶杯之中，每 vb杯都堪堪斟至半盏。
玉杯莹白，茶汤清碧，相映成趣。
茶好后，云华递了一杯给千阳，自己便拂袖轻饮，神态清雅绝尘。
千阳吹了下玉杯里的热气，杯子特别小，就一口的量。
喝完她皱眉咂吧嘴。
“如何，为师泡的清茶？”
“又涩又苦，太浓了！这分明就是老头子茶的味道！”
“你才老头子！牛嚼牡丹，不懂欣赏！”
说罢云华起身气愤的甩袖走开。
千阳急忙伸手阻拦：“哎哎哎，徒儿知错了！别生气啊师父！好喝好喝！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如此美味的琼浆玉液——”
可云华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到草棚外面，一瞬便消失不见。
千阳见此情形，后悔的对着手心重重打了一拳：“啧！我这臭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这么直接干嘛！惹怒师父这下不知道又要跪多久……”
正唉声叹气之时，头顶传来云华的声音：“还跪在里面干嘛！为师走了也不跟出来？”
“！”
千阳急忙起身跑到草棚外面，抬头吃惊的看着天空——那层层云雾中竟然浮着一艘青色小飞舟！
“上来，傻愣着干嘛！”
“来啦来啦！”
千阳急忙祭出山山剑快速飞了上去！
运气跃于舱中，千阳驻足观察了下飞舟内部。
里面的摆设古朴简约，空气中倒是有股沉香和丹药混合的味道。
角落有扇绣竹纹的屏风。后面是一个四层书架，摆满不少古籍，还掉出来几本在地上。书架前方铺满六尺有余的薄绒地毯，放着个丝织流苏蒲团，旁边是檀木雕花小桌，比刚才草棚里面见着的那个红木小桌还要精致不少。
檀木桌子上摆着不少茶具，还有一排笔墨。
这一看便是云华的专属空间。
舱内其他靠边的地方，都是柜子和瓶瓶罐罐。
最牛逼的是中间的黑曜石台上，有个比平日看着体量小一半的微型丹炉。
楚泯月在旁边检查炉子，用手感知里面热度。
闫雨和另外两个弟子则在给飞舟做一些简单的擦扫灰尘。
“你们几个自便吧，为师过去静修一下，飞舟已经定制了目的地，大概五日便可到。期间莫要随意下船。”
云华说罢抬了一下衣摆，便朝角落的屏风后走去。
“哎！等等师父！”
千阳连忙跑上前拦住他。
“何事？”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是说若你得了新人内比第一，就带你去拍卖行逛逛吗？”
“哦……原来如此。但是师父……那个……我的储物袋……”
千阳笑着搓了搓自己的食指和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