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寒把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神色看起来很是不好，
“吃饭吧。”
江云烟点点头，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表情凝固了，咀嚼片刻后，咽了下去，只是看起来多少有些痛苦。
很快，顾若寒和温璃都发觉了不对。
楚夜寒拧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几大口，似乎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对着顾若寒开口，
“…坏姐姐，你是不是买到假酒了？感觉味道不对劲啊？”
顾若寒喉咙滚了滚，没有回答，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楚夜寒的碗里，“小家伙，你尝尝。”
楚夜寒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夹起来就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神色淡然，“还好，挺软烂的。”
顾若寒的手不自觉地抽了一下，楚夜寒说的是口感，而不是味道，她本想继续开口问些什么，却被温璃一把拉住，后者对她摇了摇头。
纵使宁星落，在吃了一口之后表情也微不可察的一僵，喝了几口酒润喉，之后也没怎么动过筷子。
“怎么都不吃啊？来，吃鸡腿。”
楚夜寒夹起可乐鸡腿放进江云烟的碗里，嘴角勾勒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云烟，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快吃。”
江云烟抿着嘴唇，只是吃了一块，就喝了好几口水，低着头小声道，“好咸…”
楚夜寒的手一顿，夹起鸡腿放进自己碗里，咬了一口，“不咸啊，可能是料没化开吧。”
只是，楚夜寒在对上几女的目光后，沉默一瞬，“是…都咸吗？”
温璃轻轻点头，目光不免担忧，“寒寒…你…还好吗？”
楚夜寒默默的把筷子放下，一口气把自己罐中剩下的啤酒全喝了，拿起两罐啤酒就往外走。
“你去哪？！”
顾若寒当即就想要站起身，去拦住楚夜寒，温璃一把抓住顾若寒的手腕，死死的用力，
温璃从楚夜寒那里收回目光，低声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顾若寒深呼吸想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宁星落使了个眼神，后者微微颔首，起身走了出去。
“暗中的，不会让小家伙发现，既然是冲着小家伙来的，那么肯定会再下手。”
似乎是生怕温璃误会，顾若寒连忙开口解释。
温璃松开了抓着顾若寒的手，看着面前的菜肴一阵发呆，她是很喜欢楚夜寒做的饭的，只是平日里的美味佳肴到了如今，放到嘴里却如鲠在喉，怎么都吃不下。
……
“小夜寒，放学了早点儿回来，别让奶奶担心！”
“奶奶去给别人裁手套了，今天咱们吃肉。”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奶奶不需要你挣钱，你只要好好念书，上个好大学！奶奶就高兴！”
“我家小夜寒真是有福气啊，到时候奶奶一定要参加你们的婚礼。”
“奶奶给你买鸡腿去！”
“……”
诸多回忆如同画卷一般在楚夜寒的脑海里浮现，安静下来，却再次意识到，奶奶已经永久的离开自己了。
咔嚓！
楚夜寒拧开手中啤酒罐，往嘴里灌了两口，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小区旁边是一条河流，原本这里是比较偏僻的，但是自从架起了一座新桥后，许多人都在这里打卡拍照发到网上，算是一种“网红桥”。
明明看起来如此热闹的画面，可楚夜寒觉得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割裂了一般，欢声笑语在此刻的他听来格外刺耳。
“搞什么…”
楚夜寒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又灌了一大口酒，平日里那让他觉得难以下咽的酒水却被楚夜寒视为珍宝。
新桥上不止有网红，更有不少的家长领着孩子过来游玩，楚夜寒怔了一下，现在大约是晚上九点，晚风吹散了一天的燥热，风中带着河流的清新和泥土的芬芳，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
一名男孩正拽着男人的衣袖，滴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渴求，“爸爸，我想骑你脖子上看河。”
男人顿时臭骂，但身体却蹲了下来，“臭小子，就知道折腾你老子。”
男孩喜笑颜开，丝毫不在意男人说的话，爬到男人的脖子上后，男孩张开双手，拥抱自然，
“爸爸！这里真的好凉快好好玩！”
目睹了一切的楚夜寒心跳漏了一拍，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喊过爸爸这个名字了，而就在今天，一直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也离开了自己。
楚夜寒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对父子，他的目光里逐渐盈满复杂而强烈的情绪，仇恨、嫉妒、渴望、暴虐……
种种陌生的情绪充斥着楚夜寒的眼眸，他再次灌了一口酒，晃了晃罐子，随手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难道不能让他们死吗？凭什么只有自己的亲人在死…？”
楚夜寒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想法，酒精有些上头的他用力拍了拍脑袋，把手中最后一罐啤酒给打开了。
平日里，楚夜寒的酒量基本上也就是两瓶左右，但现在楚夜寒只想逃离现实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说不定…还能在梦中看到奶奶。
只是，当楚夜寒准备喝的时候，手中啤酒罐却被人给打落在地，罐中的液体流了出来，打湿地面，楚夜寒下意识地抬眸对上了宁星落那双平淡的眼睛。
楚夜寒有些不爽的挑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别跟着我，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宁星落没有动作，她的那双眼睛仿佛一柄利刃，刺的楚夜寒有些不敢直视，“所以…你就打算成为一个烂醉鬼？”
在注视了楚夜寒一会儿后，宁星落的声音轻轻响在这喧闹的人群里，可在楚夜寒那边，却犹如炸弹在耳边响起一般刺耳，“你说什么？”
楚夜寒掏了掏耳朵，这次喝酒有些快，后劲儿逐渐上来了，“你想说什么？”
宁星落面无表情，只是苍白的唇瓣微微开合，“我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是看到了一个自怨自艾的烂醉鬼。”
楚夜寒的手背崩起青筋，眯眼看着宁星落，“宁星落，我奶奶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