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歌的语气这一刻相当的严肃，甚至是有些严厉，一改之前的诙谐幽默，轻松随性。
更直白点来说，就是莫渊听的出来，自家老师说这话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完完全全的在通知，甚至是在警告。
如果他这个学生不听话，白长歌很有可能就要采取某些非常手段，来强行约束他的行为了。
莫渊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对此，他并没有任何不满，心中更没有生出半点逆反的想法，反而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表现出了足够的认真与谦虚。虚心聆听自己老师的教导，并表示自己明白了，会牢记于心的。
莫渊知道，白长歌说这些话，真的都是在为他考虑。
道理显而易见，想想也是，作为一名御灵师，总不可能处理一次灵异事件，就往自己体内塞一只鬼吧？
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尤其是对诡异大发善心，心生怜悯与同情这一点，那更是应当谨慎谨慎再谨慎。
如今，这世上九成的诡异都是人死后变的。既然他们会在死后变成诡异，基本就代表其生前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怎么美好的经历。
正常死亡，寿终正寝，了无遗憾的人，普遍都不会在死后变成诡异的。
如果有，那也是刚巧死时，碰上了什么特殊情况，又或者说有其他人刻意在暗中搞鬼。不然基本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这一点，这么多年早已得到了验证。由此也就意味着，绝大多数诡异都有着悲惨的遭遇，是可怜之人。
但难道说，因为这些诡异都有着各自的理由，就真的不去消灭他们？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有道是鬼话连篇。鬼也是会骗人的，谁知道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仅凭一面之词，又如何能够断定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又怎能肯定眼前的诡异就真的值得怜悯和同情？
没得到证据前，就盲下定论，一味的发善心，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把自己坑死了，也只是活该，不值得别人去同情。
人与鬼之间，很多时候都难以准确的判断好与坏。前者不一定好，后者也不一定坏，反之亦然。
何况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本身还会有着不同的看法和立场。这种情况下，只凭自己好恶去处理灵异事件，显然是不行的。
或许这就是很多老前辈眼中的所谓新人不成熟的举动与想法，的确是需要更正和改进的。
莫渊正是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行为过度大胆，甚至有点不合规矩。毕竟作为一个新人，这样行事，甚至在任务之中，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直接往自己体内塞了第二只鬼。
这种行为确实是太不稳妥，相当的儿戏。一旦出现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作为老师，白长歌有此训诫，实属正常。
面对莫渊这种胆大妄为，甚至是不计后果的疯狂行为。他要什么都不说，一点表示没有，那才有问题。
莫说别人，莫渊自己都会忍不住怀疑白长歌这个老师到底是否合格，是否真的在用心教他。
心念百转不过一瞬之间，莫渊一边点头，一边诚恳认错道:“学生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还请老师放心。今天的确是学生任性了。”
白长歌一边单手把着方向盘，一边伸手从座位底下掏出一听可乐，扔给莫渊，然后方才开口道:“知道自己错了，这些话能听进去，记在心里就好。我也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也不想过多干涉，限制你自己的想法和发挥。”
“毕竟灵异事件中，情况瞬息万变。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自然要懂得变通。”
“处理灵异事件，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和标准答案。不同的御灵师和猎魔人会有不同的风格，这很正常。”
“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是好事。不然白天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你早早的就开始尝试总结自己的御灵师守则。”
“就是想让你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找出最适合自己的处理灵异事件的风格与方法。”
“在这方面，从来没有所谓的最正确和最好，只有最适合。”
“所以作为你的老师，我会指导你。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走，替你指明前进的道路。”
“方案思路我会给你，但至于要不要听，要不要做，选择权却完完全全在你手里。”
“我不能，更不会去左右你的任何想法。怎么做？永远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
“也只有这样子做，在一次次的选择与尝试之中，你才能够真正得到成长。”
“看清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走上这条路，最终又究竟要追求些什么？”
“都是成年人，自然要对自己负责。一旦做出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因为你是遵从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是苦是甜，你都只能自己吞下去。”
“这么说很残酷，甚至你会觉得我冷血，是想推卸责任。在你出事的时候，避免牵扯上我自己，只想当一个轻轻松松的甩手掌柜。随你怎么想，这些我并不在乎。”
“且不说我一个煞魔级御灵师，即便是直接弄死你，总部那边也未必会说什么。”
“就是会，那又如何？在你的实力没超过我，可创造出来的价值与利益没我大之前，他们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
“这些话可能会让你感到有些恶心，但事实就是如此。什么感情，什么道德，那不过都只是强者说给弱者的可笑东西罢了。唯有利益二字，方才永恒不变。”
“说这么多呢，也只是想告诉你，我只做我该做，管我该管的事。剩下的如何，你自己去做。所以即便是哪天死了，也不要怨天尤人，把一切的罪责都怪到别人身上。”
“不要有怨，也不要有恨，省的这世上到时候再多出一个诡异来。我可不想哪天自己处理灵异事件的对象会是自己的学生，明白吗？”
白长歌语调微缓，平稳的，不急不慢的将这些话娓娓道来。
循循善诱着莫渊，让他一点点逐渐明白，何为真正的御灵师。一个御灵师又究竟该抱有怎样的思想，去看待这个世界以及周围的人与事？
而面对自家老师的谆谆教诲，苦口婆心，莫渊同样认真聆听。
如果说放在一天前，他听到这些话，可能真的还会感觉这话太过现实，太过没人情味，他心中会有些不舒服。
但亲身经历过了灵异事件之后，莫渊再去听白长歌这些话，就能够平静而坦然的接受了。
甚至思索过后，觉得这些话没毛病，完全正确。的确是血淋淋，却必须要牢记于心，谨慎遵守的道理。
很多时候真的就是这样，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自己亲身去经历一遍。
独自一人处理过灵异事件的莫渊，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灵异事件的可怕。
面对诡异，无论是谁，能做的都很有限。尤其是对旁人的帮助更是如此，很多时候真的是有心而无力。
灵异事件面前，御灵师也好，猎魔人也罢，人人平等。
谁不是在挣扎求生？谁不是哪一会儿说死就死了？自己都无法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又能管得了别人多少？
适当的提醒，劝说与教导可以，但若过多插手，甚至是约束限制别人的行为，只怕往往会起到反效果。对方非但不会感恩，到头来还有可能化为浓浓的仇恨。
不出事还好，只要一出事，势必就会化作不可调节的生死大仇。
这也就是所谓的生米恩，斗米仇。
白长歌这么说，也是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他能教他的，该教他的，白长歌一点都不会迟疑保留，会全部倾囊相授。
只是学到这些之后，莫渊自己又能走到哪一步，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并且他也不会去管。以免到最后师生之间反目成仇，害人害己，平添麻烦。
提前把事情说透，立下规矩，莫渊也就心中有数了。
对此，莫渊也没什么不满的。亲身经历过灵异事件之后，他真心知道，哪怕强如白长歌，想要活到明天，那也是不容易的。
煞魔级又如何？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其他的煞魔，甚至凶神。
白长歌是强，但他所要处理的灵异事件，面对的鬼域，同样也强。
和他这个新人一上来就面对幽魂是一样的，并无区别，同样都时时刻刻面临着生命危险。
所以彼此扶持，能帮则帮，尽力而为。实在做不到，也只能是选择冷漠旁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是迫于命运，不得不做出的屈服与退让。
之后，一路上，师生二人再没有任何交谈。莫渊消化着白长歌的话。后者则专心开车，没有去打扰前者。
学生还是得慢慢教，不能一次塞进去太多东西。
凌晨时分，他们顺利回到了黑暗黎明海城分部。下车后，师生二人各自打过招呼，便分道扬镳。
莫渊回去休息，倒头就睡，都来不及洗漱，换衣服。没办法，折腾了一天，他实在是太过劳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再不通过睡眠让自己的神经与身体放松，并得到恢复的话，莫渊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扛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