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应声站了起来：“怎么会有血呢，你确定？”
万绮丽点了点头，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干了，但并没干透。
由于血迹在黑皮鞋上并不显眼，加上苏白紧绷的神经都集中在离开彼得大教堂这件事上，没注意到是正常的。
要不是万绮丽把咖啡往茶几上放时弯下了腰，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许天意鞋头上的血迹并不多，是他没擦干净留下的。
这时，顶替苏白和许天意留在彼得大教堂二楼的那一男一女把装着电台的两个皮箱和苏白的手包送过来了，许天意立刻吃惊地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没人盘问吗？”
万绮丽直接给了他一拳：“故意打岔是不是？”
“说，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苏白厉声问。
“我……杀人了。”许天意承认了。
紫嫣大叫一声：“你不会是……把你的相好杀了吧？”
许天意没有回答紫嫣，而是自言自语了起来：“这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干呢？”
万绮丽怼了他：“这不是你们北方，这是上海，很潮的不懂吗？再过俩小时也干不透，说你的事，别打岔！”
许天意根本就没有相好的人。
那只是他行动的借口。
他去了圣玛丽救护队，找到了护士刘小雯。
“刘小雯？”苏白想起来了，李老师对她说过，在圣玛丽救护队中用他那灵敏的嗅觉闻了两天后，终于找到了使用麝香薄荷型香水的人。
就是这个刘小雯。
后来在吃饭聊天时苏白提起过这事，没想到许天意记住了。
许天意把刘小雯约出了圣玛丽，将她骗到了附近一处主人逃难后空着的小院里，从她口中得知，那天就是她进了李老师的房间并在他的水杯中下了药。
“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不使点手段她能承认吗？”
“你打她了？”苏白站起身问。
“蓝小姐，不要怜香惜玉了好吗，你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付咱们的，手软过吗？”许天意一句话让苏白无话可说了。
她不敢往下问许天意到底对刘小雯使了什么手段，那一定很残忍。
“没那么严重！”许天意把刘小雯骗进那处院子后，一进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紧接着又一个……
他一边打一边骂刘小雯是汉奸，仅此而已。
他记不清一共打了刘小雯几个耳光，是五个还是六个，但他都没怎么用力。
刘小雯先是坚决否认，当许天意把投药的事提起后，她承认是她干的，但她不承认自己有恶意。
她也没想到就那么巧，就在她投药当晚日本特务就来了。
许天意告诉她这根本就是日本人提前设下的一个圈套，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刘小雯终于说出了幕后指使者，康医生。
但她仍不相信康医生是替日本人办事的。
康医生想得到蓝医生手中有关盘尼西林的资料，一旦掌握了盘尼西林的生产方法，二人结婚后一辈子衣食无忧。
康医生就是以这么一个简单的谎言让陷于爱情之中的刘小雯上了当，心甘情愿地替他潜入他们以为是苏白房间，实则是李老师房间的水杯里下了药。
康医生还对刘小雯说，这只是一种国外的安眠新药，几乎没有副作用，只是让蓝洁如睡得更沉些，在他进入房间抄写资料或笔记时不至于吵醒她。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不复杂。
“然后呢？”苏白问：“你鞋上的血迹是谁的？”
许天意从刘小雯口中得知，苏白离开圣玛丽后，康医生成了负责人，他把住处和办公室搬到了后栋原来李老师的房间。
作为圣玛丽救护队的创建人，苗医生和杜医生也搬到了后栋。
接下来就简单了，许天意从后墙跳进圣玛丽，进入康老师的房间。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许天意没用枪，用一把匕首杀了康医生。
没想到这时杜医生和苗医生来找康医生，许天意只好连他俩也收拾了。
没有杀他们，许天意只是将他们打懵，捆在了柜子腿上。
不过，那位苗医生真能挺，许天意打了好几次才把他打晕。
打了这么多下，受伤是难免的。
许天意让苏白放心，绝对死不了。
在苗医生还没被砸晕前，许天意告诉他刘小雯被捆的那个院子，让他们苏醒后去救她。
万绮丽对许天意这一行动给予了肯定的同时，很惋惜没能把康医生活捉回军统去，要不然一定能审出些有用的情报来。
马上，万绮丽又开始骂许天意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她骂许天意蠢，如果不是今夜离开大教堂的话，他留了三个活口必定会给苏白招来大麻烦。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许天意不好意思了。
他只想着苏白和盘尼西林今天的遭遇，有很大原因都是这些汉奸造成的，不杀他们会把自己憋死的。
让许天意可惜的是，没时间把第五救护队里的内奸找出来，也没能查出张副院长到底是不是汉奸。
又把万绮丽说笑了：“你查？好像你是这个材料似的。”
直到这时，万绮丽才告诉苏白，劝她离开上海只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不甘心盘尼西林的事就这么夭折了。
住到这里至少可以逃离日本人的监视，再等等看，盘尼西林的事也许有转机呢？
万绮丽不可能再跟随苏白左右，明天起，她就要正式归队回军统了。
这个住处有电话，有什么情况她会通知苏白。
她买了米面，腊肉和咸菜，足够苏白她们不出门生活一个星期的。
这期间，大伙都不要出去，等她的消息和通知。
万绮丽一番话让苏白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步也不许跨出这个院子也是苏白对紫嫣和许天意的要求。
虽然饮食单调一些，但有腊肉，比起在第五救护队每天喝粥的生活还是会好许多。
万绮丽把苏白安顿好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
9月21日。
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了，苏白让紫嫣将电台摆放在桌子上，准备发电报。
被紫嫣猜到了：“给周团长发报吗？”紫嫣不知道周北望现在是旅长了。
让紫嫣这么一问，苏白不好意思了，忙告诉紫嫣，这是与孔曼约好的发报时间。
和孔曼通完电如果时间还早的话，可以给周北望发一个。
苏白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心虚。
以前找周北望办事，后来给他发报，苏白都理直气壮，完全不避讳紫嫣。
今天是怎么了，本来就是要发报给周北望的，被紫嫣一问就缩了回去，谎称给孔曼发报。
苏白想起了四个字：做贼心虚。
之前自己找周北望时都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现在有一种本能使她不想让紫嫣知道。
自己和周北望又没鬼，为啥怕人知道？
难道……自己开始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