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寒尘带回凌云宫后,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院中不再有清岚嬉戏打闹的笑声,反而有些荒凉。
墨帝这边更是震惊,“你说什么?!洛嫣带人打进了翠兰宫?!”
“是,陛下。”张公公埋下脑袋。
墨帝十分不耐烦地招手,“传护国公主来见朕。”
“是。”
傍晚时分,虞璃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靠在房梁上、坐在房檐上若有所思,不知在想着什么宇宙的奥秘。
就在她迷茫之际,刘公公带着人来了。
刘公公弯了眼,笑着说:“公主殿下,陛下正传您过去呢。”
虞璃被召见过去后难免又是一顿说教。
墨帝:“洛嫣,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刚把你禁足一个月,屁股还没坐热,就直接打进了翠兰宫?!你可真给朕长脸。”
“父皇……儿臣知错。”虞璃委屈巴巴地道。
“知错?好,好……”墨帝一顿一顿地点了点头,下令道:“给朕禁足三个月,期间由侍卫长谢钰亲自看管,朕不许你踏出凌云宫半步。”
虞璃此时满腹委屈,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道:“父皇,您问过儿臣吗?您不分前因后果就指责儿臣,还给儿臣下禁足……”后半句更加委屈。
墨帝给气笑了,还真是天生一身傲骨,什么事都能驳回两句。
“哦?质问朕?那朕就和你好好说说。”
“你带人打进翠兰宫是因为一个护卫,此事可否属实?”
“是,翠兰宫趁儿臣不在随意使唤凌云宫的下人,这事也是属实的,儿臣不光是在给她立规矩,还是在给后宫立规矩。”
“后宫什么时候需要你给立规矩了?一个护卫而已,至于翻起这么大的浪吗?你知道后宫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这次是翠嫔,那下次呢?”
“父皇,那个护卫是儿臣从将军府带来的,是儿臣的心腹,是儿臣信得过的人。
“放眼整个后宫,有多少个宫女不是眼线?”虞璃质问他。
墨帝闻言,彻底沉默了。
不能说这不占理,但这就是事实。
人们往往更加喜欢动听的谎言,厌恶残酷的真相。
男人犹豫道:“那个护卫……对你如何?”
“对儿臣忠心不二。”虞璃言简意赅地说道。
墨楚衣最后还是松口了,“行了,禁足两个月,退下。”
虞璃最终用实力强行扳回了一个月。
小白猫一边鼓掌,一边表示佩服。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问。”虞璃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慢条斯理地说道。
“说。”
“这段时间,儿臣在茶馆听到了些关于大燕国的事,儿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洛嫣一辈子不知道才好,朕自然会庇护你们,不会让那一天来临。”
“父皇,洛嫣终会长大,大雁终会飞去南方。这件事难道还能瞒一辈子不成?
“既然说大燕国并非墨国所灭,可却被百姓们误会了这些年,难道不该吐明事实吗?”虞璃质问道。
墨帝皱了皱眉,“不是的,洛嫣……你还小,不懂这些。”
“父皇,儿臣想知道。”虞璃郑重其事地说道。
见她坚持,墨帝也不好再瞒着什么,他开始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十年前,有八国鼎立四方,而赵国和墨国也并非邻国,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西丘国。
“西丘国是一个混血国,大多都是各国的流民,他们没有自己的军队,没有自己的国旗,向来都是仿照他国,没有自己的主张。
“后来,随着人数逐渐增加,他们建立起了自己的城防,四处征兵,开始壮大他们的队伍。而其他八国并没有将西丘国放在眼里,这也导致了西丘国屠灭邻国屡战屡胜。
“有一次,大燕国落败,死伤惨重。当时大燕国那里还流行着一种红疹疫,传染性极强,无药可解,于是又死伤了一部分人,这使得大燕国的军队更加衰弱。
“西丘国趁其不备,攻入了大燕国,把他们打了个措不及防,城防一层又一层的垮下来,西丘国乘胜追击打入了主城,将大燕国屠国,杀了个片甲不留。
“七年前,墨国与大燕国确实是敌对,可后来大燕国却被西丘国所灭,这件事震惊了其他七国。
“然而,西丘国是穿着仿制的墨国军装,持的是墨国国旗。所以这件事才会被人们误解,慢慢在各国发酵,最后造成百姓们误认为是墨国屠灭了大燕国。”
虞璃听完,微微皱眉,思索道:“所以说,是西丘国屠灭了大燕国,可是现在的西丘国呢?”
“不,”墨帝摇了摇头,“朕承认,当时西丘国确实很强盛,可赵国身为八大国之一早已对西丘国虎视眈眈。
“所以,当年在大燕国被屠灭后,赵国强行与西丘国合并,盛极一时的西丘国就这样陨落了。”
“父皇的意思是西丘国灭了大燕国,赵国又与西丘国合并,现在还是赵国。”
“对。”墨帝欣慰一笑。
墨帝叹了口气,缓缓说:“只可惜,大燕国现在没有流民,这件事情也就没必要澄清了。”
“父皇,就算有流民,他们也不会听信墨国的一国之词,当年他们看到的可是墨国的军队。”虞璃强调。
“可那又如何?”墨楚衣挑了挑眉。
她淡淡地解释道:“百姓们往往深信不疑的是他们看到的,并不是真相,哪怕这背后不是西丘国,那他们依然会相信就是墨国所为。”
墨帝扶着额角,一脸愁容:“大燕国当年的事实在是令人费解,唉,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了……
“洛嫣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深究。”
“嗯。”虞璃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她心里很清楚,大燕国留下来的太子,也就是这本书的男主燕无心,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造成那样的结局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到虞璃这里就不行,她绝不会让他这么做,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燕无心。
可现在最大的漏洞就是没有证据,无凭无据指证当年的事就是空口无凭。像男主那样精打细算的人,根本不会相信。
相比朝廷叛乱的问题,虞璃对这件事更愁。就算不回家,也想要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现在好像能看得到未来,看到未来过着四处逃窜、苟且偷生的日子。
(虞璃:我、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男主毁了她计划的美好生活!
(虞璃:我坚决不允许男主毁了我的生活!)
她暗想。
*
虞璃回到凌云宫后,小白猫问她之后打算如何,她笑笑,回答说:“不如何,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好。”
“如果不平淡呢?”
“嗯?”
“如果……你这一辈子的生活都不会平淡呢?”
“你指什么?”
“如果宿主的未来是颠沛流离呢?”
虞璃想得很开朗,她说:“不如何,大不了去街头卖艺,去街边要饭……”
“宿主有这才华吗?”小白猫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你认为我没有吗?”虞璃心情极好,不答反问。
小白猫抱胸回答:“当然。”
“唉,算了,如果男主未来注定要将墨国屠灭,就算是打个生灵涂炭,我也无所谓。”
“咦?宿主这么说是有什么计划了吗?”
“嗯――如果我不能成功阻止他,那我以后要做一个游走天涯的侠客,闯荡在江湖上,日后男主要是灭了墨国我就隐居,不受世俗的烦扰,自得其乐。”虞璃突然站了起来。
“宿主小心!别掉下去了。”小白猫赶紧提醒。
没错,她这一次又是坐在了房檐上。
小白猫发现,自从虞璃跟寒影学了武功以后,虞璃时常坐在房檐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自己会飞吗?
“没事,掉不下去。”她眸子一转,笑道。
“宿主这么有自信呢?”
“嗯,你就当是呗。”
“宿主这么早就开始规划未来了?当真是不回去了?”
“你上次说的事我也考虑过了,我认为应该珍惜眼下,回去的事……以后再说吧。”
“嗯嗯,宿主刚刚说到哪了?”
“对!”虞璃猛的一下挺直了腰身,开始畅想未来。
她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山,“你看到那座山没?我以后要翻过那座山,隐居在山脚下的竹林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我要飞的比天还高!比大雁还远!”
后两句纯属白日做梦。
虞璃张开双臂,感受着温热的晚风,像是身处海边,听着海鸥的叫声,海浪的拍岸声,沙土飞扬的沙沙声,对着大海,喊出儿时的梦想。
“宿主,”小白猫捂着嘴偷笑,“突然发现,宿主释怀以后更可爱了呢。”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不清我是多大了,但真的很小……”虞璃仰着头,轻磕着眼,回忆着讲述。
“有一天,妈妈忽然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她,爸爸也不在家。我当时很害怕,瑟缩在角落里,不断地发抖。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出现了,她看起来很疲惫,但她依然笑着抱起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告诉我,没事的,我们安全了。
“我还是到第二天才知道,妈妈受了很多伤,听说是为了保护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宿主……”小白猫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
它抽泣了一下,“我、我突然感觉,宿主小时候好可怜……”
虞璃摇了摇头,否认道:“不,小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无忧无虑,还有妈妈陪着,我感觉自己过的很幸福,比同龄人更幸福。”
“宿主……”小白猫抱住她,“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好。”虞璃轻轻点头。
这一夜,晚风拂过树梢吹散了尘埃,长夜漫漫,仿佛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