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存一愣：“那你到底啥意思？”
陈庆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那帮人放话了，后天就得让我签合同，还说要是不签的话，让我自己琢磨琢磨后果，末了还说要‘送我回家’，你说这话说的吓人不吓人？夏总啊，说实话，我这心里头真有点没底了，咱就是干个工作，犯不着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吧？你看这事儿，你给拿拿主意吧！”
这时候夏金存也他妈没辙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报六扇门不好使，这帮人还威胁你这个厂长，真他妈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扎在你身上他们是不罢休！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换旁人谁敢这么干？开玩笑呢吗？”
“那时候这社会，有啥敢不敢的？只要给钱，啥缺德事儿都有人干！”
就在这俩人愁眉不展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没吱声的夏金波突然把话接了过来，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陈庆咧嘴一笑：“陈哥，要不这事儿，我给你们办去？社会上的事儿吧，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不懂，社会事儿就得社会人去办，你们跟他们唠，指定是唠不明白！”
这边夏金纯听完，眉头一皱，摆着手说道：“拉倒吧！这事儿，你别管！不行的话，我找找宽城分公司的老刘，我就不信了，还没地方说理了！咱就公事公办，别把咱自己家人牵扯进来，免得惹一身麻烦！”
他这话刚说完，旁边夏金波，撇着嘴说道：“哥呀，你说这话可就不在行了！不是我愿意跟你抬杠，你也不瞅瞅这联合置业是谁的地盘！那是杨彪的！都说这杨彪是咱长春地界上的流氓企业家，啥脏事儿烂事儿他不敢干？手底下养着一帮臭无赖，玩的全是埋汰套路！人家黑道白道都有人，你咋整？你根本整不过他！所以说这事儿，你们根本办不了！”
夏金纯一听这话：“不是我办不了，那你能办咋的？”
夏金波一拍胸脯，说道：“那必须能办！
这他妈把你厉害的！
哥呀，可不是我在这儿吹牛逼，对付杨彪这种瘪犊子，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狠狠收拾收拾他，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我告诉你，这事儿你们真办不了！”
陈庆赶紧打圆场，凑到夏金纯跟前说道：“夏总，夏总！你看我觉得这波子说的有道理！真的，要不然的话，你就让波子试试？兴许他还真能把这事儿给平了呢！”
夏金纯在原地寻思了半天，转头看向金波，沉声道：“金波啊，我告诉你，这事儿你要是想办，那就去办！但是咱可说好了，纯纯的义务帮忙！我这块可没有名儿给你，也没有钱给你拿！你们外面说的什么摆事的费用，什么乱七八糟的开销，我也不懂，但是我这块儿是分逼没有，你能懂不？”
夏金波一听这话，当时就乐了，咧着嘴说道：“哥呀，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这是瞅你在这儿左右为难，实在不忍心看你上火！再一个，我也是真心瞅出来了，陈哥在旁边吓得够呛，要不然换别人，这事儿我还懒得管呢！操，你可真鸡巴有意思，你就给我拿钱？就这破逼事儿，我他妈真懒得管！”
夏金纯赶紧摆手：“行了行了行了！说着说着就下道！我是你哥，你跟我说话能不能别鸡巴咧咧的？”
夏金波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哥你别挑理，我这说话习惯了，改不了！”
夏金纯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金波说道：“那你这么的，金波！你跟你陈哥一块儿去！能唠明白的话，就尽量好好唠，千万别动手！听见没？要是动了手，那事儿可就闹大了，到时候谁都兜不住！”
哪知道夏金波听完，把手里的报纸“啪”的一下往桌上一放，撇着嘴说道：“操，那可不一定！哥呀，我跟你说句实在的，社会上的事儿，你是真不懂！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不让他长长记性，他根本就不知道收敛！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交给我，我指定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说完，金波一把搂住老陈的肩膀，大声说道：“走了，陈哥！咱哥俩先合计合计，看看咋对付那杨彪！”
哐当一下子，俩人就从这屋里推门出去了。
一晃就到了他们嘴里说的后天。
咱再说这大院里面，往里头一走，正对着就是一栋办公楼，办公楼的一间办公室里，这会儿正坐着七八个人。
夏金波和他一帮哥们儿都在这儿，各位可得记住了，重点是“哥们儿”这两个字，可不是什么兄弟，也不是什么小弟！
说白了吧，夏金波他不是什么社会大哥，他也养不起那么多兄弟在身边跟着混！他身边这些人，属于鲶鱼找鲶鱼，尕鱼找尕鱼，全都是志同道合的哥们儿，是实打实的朋友！朋友之间在一块儿，没有说什么你是大哥我是小弟的规矩，不分大小，不分高低，谁有事儿了，大家伙儿就一块儿上，就这么简单！
像什么思伟、权文方，还有于海、江红、宋树斌这帮人，那在当时的长春地界上，也都是挺敢干的流氓子，也都进去蹲过号子！
但是呢，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大哥级别的人物，都是自己玩自己的，谁也不归谁管，谁也不伺候谁，能明白了吧？
这屋里的人正低声合计着事儿，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啪”的一声，这办公室的门，就让人给猛地推开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彪的兄弟田旭，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一个个横眉立目。
田旭一进屋，先是愣了一下，为啥呢？他一眼就瞅见了沙发上靠着的夏金波，这帮人一个个歪歪扭扭的，眼神里带着股子狠劲儿，社会人儿瞅社会人儿，那是一瞅一个准，田旭立马就知道这屋里的人不好惹。
他心里寻思了半天，没敢先搭理夏金波这帮人，直接喊：“陈厂长？陈庆人在哪儿？赶紧给我出来！”
老陈本来缩在旮旯里，一听这话，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田旭跟前。
田旭斜着眼睛瞅着老陈，手里扬着那份合同，说道：“陈庆！咱可说好了，今天这合同就到日子了！你瞅瞅，这左邻右舍的，不管是个人的厂子还是公家的单位，人家该签的都签完了，现在就差你这一份儿了！今天说啥你也得把字给我签了，别他妈磨唧！”
老陈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点笑，小心翼翼地说道：“田老弟，不是我不签，是总公司那边不让签啊！我们老大都放话了，说你们这合同做的有点毛病！”
田旭眼睛一瞪，大声问道：“合同有毛病？啥毛病？你给我说清楚！”
老陈赶紧解释：“就是关于土地转让费用这一块！我们也不是想多占多得，就想按照国家的补偿标准来办，你把规定的补偿标准明明白白写在合同上，我二话不说，当场就给你签字，行不行？”
“我操！”
田旭当时指着老陈骂道，“你说啥屁话呢？国家补偿标准？咱这合同里写的，他妈就是按照国家补偿标准办的！你倒是说说，哪块不符合规定了？”
他骂骂咧咧了半天，又往前凑了两步，拍着老陈的肩膀，语气阴恻恻地说道：“老陈啊，咱好说好商量，做人呢，得有自知之明！咋回事儿你心里清楚，上回我就跟你说了，别给脸不要脸！”
说到这儿，田旭故意拿眼睛扫了扫沙发上的夏金波他们，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别以为你找几个臭鱼烂虾过来撑场面，这事儿就能改变了！咱们背后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劝你，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识相的赶紧签字！”
他顿了顿，又撇着嘴嘲讽道：“你说你一个国企的厂长，守着公家的买卖，你在这儿挣的是啥命啊？就算把事儿办成了，能有几个钱揣进你自己兜里？犯得上吗？”
这话说得老陈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嘴皮子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你看……我这不上面还有领导吗？我做不了主啊……”
“做不了主？”
田旭直接打断他的话，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恶狠狠地说道，“别鸡巴拿你们领导来压我！我他妈不吃这一套！听没听见？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老大还等着信儿呢！你就痛快点，告诉我，能签，还是他妈不能签？”
老陈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正要开口求饶，旁边的夏金波突然动了！
就听“啪”的一声，夏金波把手里的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里，然后慢悠悠地站起身，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似笑非笑地瞅着田旭。
田旭一回头，看见夏金波这架势：“哎哎哎！你他妈干啥的？在这儿装犊子呢？拿咱们当空气呢？没瞅着老子正跟陈厂长说话呢吗？”
夏金波咧嘴一笑，往前走了两步，歪着脑袋说道：“你们整这逼出，别鸡巴跟这儿玩臭无赖那一套行不行？告诉你，这招在我跟前，不好使！”
田旭上下打量了夏金波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操！你他妈干哈的？报个名号听听！”
夏金波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声音不大，但是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我他妈干哈的？咋的，我还得告诉你？我就跟你说一句，这个逼合同，咱签不了！能听懂人话不？”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的思伟、权文方、于海、江红、宋树斌这帮哥们儿，“唰”地一下全站起来了，一个个把手搭在后腰上，眼神里透着凶光，那架势，只要夏金波一声令下，立马就能冲上去干！
田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头有点发怵。
他们一共就来了四五个人，人家这边有七八号，而且一个个横眉立目，一看就是他妈敢打敢杀的主儿！
要说田旭这帮人，也就是跟着杨彪狐假虎威的混混，真要说是职业社会人，那指定是比不了；可夏金波这帮哥们儿，那都是长春地界上敢打敢拼的狠茬子，两下里一对比，立马就力分高下了！
田旭心里打鼓，可嘴上还不服软，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夏金波，半天没吭声。
夏金波瞅着他这怂样，直接乐了，骂道：“咋的？不瞅个鸡巴？哑巴了？刚才不挺牛逼的吗？操！还鸡巴合同呢！”
说完，他转头冲老陈喊了一嗓子：“陈哥！你把合同给我！”
陈庆赶紧把手里的合同递了过去。
金波接过合同，瞅都没瞅两眼，胳膊一抡，“刺啦”一声就给撕了个稀巴烂，碎纸片甩了一地，正好飘到田旭的脚跟前。
他指着田旭骂道：“操你妈的！我他妈告诉你，这合同在咱这儿，从现在开始就作废了！听没听见？你要么就按我陈哥说的，把这破合同拿回去重做，办事儿别整那些套路，听没听见？”
夏金波往前凑了两步，胸脯几乎顶到田旭的脸，接着吼道：“至于是公家的买卖还是个人的生意，跟你有鸡巴关系？你他妈就得一视同仁，把该给的补偿款一分不少地落实到位！听没听见？要是补偿款不到位，一切免谈！你们也别再来找陈哥的麻烦，再来的话，小逼崽子，别说我他妈收拾你！你也出去打听打听，我夏金波是干啥的！”
田旭抬着脑袋瞅了瞅夏金波，又扫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思伟、权文方这帮人，心里头跟明镜儿，自己这边人少，真要动手指定得吃亏。
他咬着牙，硬撑着说道：“行，哥们儿！咱事儿上见！你他妈给我等着！”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江红就不乐意了，他两步窜到田旭跟前，照着田旭的屁股“哐”就是一脚，骂道：“操你妈的！狗篮子！临走了还敢放狠话咋的？还事儿上见？我问你，啥事儿？有啥鸡巴事儿？天天就知道咋呼，干不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