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焉就剩下一口气了。但这个消息不仅没有吹散这口气，还让这口气变得更强了。
刘焉打了一个激灵坐起，脑子清醒了很多，仿佛吃了强心丸似的。
人活着首先是为了自己，等父母老了，就要尽孝。等自己快要死了，就考虑到后人。
成都好啊，好个天府之国。
他很有野心，很早就看准了益州有天子气，暗中准备了很多天子使用的东西，打算见机而动。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偌大基业，他想传给儿子。
但是他的几个儿子，老实说都是普通。现在张霸这么强势，他不放心。
这一口气，他必须吊着，不能咽气。
“不寻常。确实不寻常。”刘焉目中精芒闪闪，思索了许久后点了点头，又对侍者说道：“水。”
侍者立刻转身离开，过了不久，端了一杯温水进来。刘焉喝了半杯温水之后，脸色更是见好。沉声说道：“张霸占了凉州，想要扩大领土。只能向东攻取关中，向南攻取益州。”
“他总不至于蠢到进攻西域吧？”
他笑了起来，然后让侍者更衣站了起来。刘范也站了起来，扶着刘焉。
刘焉想坐，侍者取来了小板凳。刘范扶着刘焉坐下。
刘焉呼吸了一口气，精神越发好了，说道：“张霸如果攻取关中，就能把凉州、司隶连接起来。是最优的。但是关中四塞之地，易守难攻。董卓也是兵强马壮。”
“而益州的我们，虽然也是易守难攻，但看起来孱弱了一些。他选择我们也不奇怪。”
“氐王窦茂自大强横，不服王化。张霸先吃掉窦茂，是打算利用氐族的钱粮，走祁山道，进攻汉中。”
“张霸一定屯兵在阳平关外。”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苍老的脸上，显露出自信之色，确信自己已经看破了真相。
张霸的手段，在他面前仿佛是阳光下的冰雪，很快就消融了。
他抬起头对刘范说道：“马上派人命令张鲁，修葺阳平关，汉中城池。准备军需器械，准备防守。”
“让严颜、张任二人，各将兵马前往剑阁。修建剑阁关。让蜀郡的各领兵大将做好准备，一旦张霸发兵，就马上去支援张鲁。”
“以上，马上去办。”
刘范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宛如看向神只。油然而生一种“只要父亲在，天就塌不下来”的心情。
“是。”他信心十足，大声应是，躬身转身离开了。
房门打开寒风吹入，刘焉觉得寒冷，让侍者为自己披上大氅，又取来地图观看。
祁山道连接金牛道，直达蜀郡成都。这条金牛道，是当年秦国为了攻打蜀国。
秦王送给蜀国金牛，让蜀王自己派兵开山建造道路，收取金牛。
就是金牛道。金牛道建造完成之后，秦国虎狼之兵，就灭了蜀国，顺便灭了巴国。
剑阁。
就是金牛道上的一个险峻的地方。刘焉入蜀之后，就看中了这个地方，打算建造关隘，用来抵挡十万之兵。
但在此之前，都没有外敌想要入侵巴蜀。这个关隘就没有建造起来。
现在张霸入侵，他想起了剑阁。
“有剑阁抵挡，张霸虽十万兵，也难以攻入巴蜀。”
“有阳平关。张霸也难以攻入汉中。”
“我高枕无忧也。”
刘焉捏着苍白的胡须，低头看着地图，自傲之情，溢于言表。
............
天水郡，冀城。
春天已经到来，但是春寒强盛。以至于白雪皑皑，没有化去。
城中商业活跃，繁华喧嚣。
大将军府，书房内。张霸与麾下文武各自落座。张霸露出喜色，说道：“李俊、王灵干的不错。”
“各封关内侯。以李俊为武都郡守，以王灵为阴平郡守。”
“让他们负责与新氐王沟通，提供军粮。我也不亏待氐人，用黄金、白银、布帛购买他的粮食。”
“马将军、庞将军、马岱、阎将军。你们四人马上发兵，沿着祁山道，到达阳平关。打出我的旌旗，做出是我亲自统兵的假象。”
现在新氐王窦武的使者还没有到达，细节问题还需要沟通。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将军们都是干劲满满，躬身应是道。
“明公。那我们呢？”成廉颇为不爽，看了一眼常飞之后，躬身行礼道。
之前张霸用阎行为先锋，他就很不爽了。这一回更是委屈：“明公哇，你怎么老是用降将？”
张霸笑着对成廉说道：“成将军啊。留守功劳也大。你与常将军留守，防备马超，管束羌兵。”
成廉、常飞精神一振，他们听明白了，潜台词。我们留守之功，不比马腾他们小。
委屈、不爽什么的，顿时一扫而空。
二人齐齐躬身应道：“是。”
张霸雷厉风行，调兵遣将也快。马腾、马岱、庞德、阎行四人，以马腾为主帅，兵力三万五千人，号称十万，打出了张霸的旌旗。
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冀城，往南方而去。
张霸自己也带领本部铁骑离开了冀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安营扎寨，相当低调，以避免被刘焉的探子探听到。
之后，他在军营之中，接见了氐王窦武的使者，慰劳了一番。这才发兵南下，前往武都、阴平。
铁骑浩浩荡荡，但走的道路非常偏僻，人迹罕至。
当他到达武都郡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念起了诸葛亮。历史上诸葛亮的北伐，武都、阴平也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啊。
而且。蜀汉灭亡，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张霸到达了武都之后，也很低调。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内，安营扎寨。
这个时候，他已经与窦武完全沟通好了。窦武一边派人给马腾等将军提供军粮，一边秘密帮张霸开辟阴平道。
阴平道荒废多年，无法行军的。历史上的邓艾，也是经历了重重险恶，差点死在路上，才到达成都。
蜀汉的灭亡，运气成分很大。
氐人原本就在这一带活动，他们修建阴平道非常正常。氐人善于翻山越岭，又是很好的维修工匠。
而且。如果张霸所料不差，刘焉的注意力都在汉中、巴蜀，不会注意到武都、阴平的。
一战而定巴蜀，绝非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