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昨晚程真一个人哭的浑身发抖挂断电话，陈斐然就不敢想象他是如何独自度过这漫长的一天。
程真悄无声息的躺在病床上，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套在单薄的身上，露出白皙的胸口，锁骨处的疤痕依旧清晰可见 。
陈斐然伸出手拢了拢他的领口，轻轻抚摸程真冰凉的脸颊，指尖划过他微抿着的嘴唇，心中百味杂陈。
“醒了？”
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随后眼皮跟着轻颤了一下。
“厄嗬……”
程真在救护车上短暂的恢复过意识，但太虚弱了加上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没多久又晕过去了。到了医院一大袋药水下去后，人才逐渐苏醒过来。
“哪里感觉不舒服？”
程真看清是陈斐然后，人挣着想要撑起身被陈斐然按住了。
“没有。”程声音有些沙哑，程真下意识摸了摸左耳里的助听器，还好还在，于是长吁了口气。
“先别动，”陈飞帮他把床摇高一点，见程真还在四处搜寻好像在找什么人，“你爸妈在路上了，张叔去接了。”
程真乖巧的靠在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自己给他倒的热水，苍白的脸上总算有点颜色，陈斐然如坐过山车般悬着的心脏才算是落了地。
“ 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骑马……心跳很快有点头晕，眼睛看不清…… ”，程真放下捧着水杯，这会儿刚醒还是有些心悸，停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呼吸调整过来，“我想找个地方靠会儿。然后就……”
他醒来发现自己在救护车上， 感觉好像是陈斐然握着自己的手，但又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刚想问是不是他，奈何体质实在太差又晕过去了。等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病房吸着鼻氧、打着点滴了。
哎，以后这家美式不能喝了，到现在还心慌。都怪秦维维，程真皱了皱眉一边揉了揉自己窟窟乱跳的心脏。
“还是不舒服吗？”
陈斐然俯下身一手搭在程真不适的胸口，有些担心的问道，“心脏……很疼吗？”
程真冰凉的手被他按在胸口，细长的眼尾渐渐泛红，他握紧了拳头，打着吊针 的地方都有些回血，程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是强忍着不适和心中的委屈，低下头不再回答。
发现程真在憋气，拳头不自然的捏紧，指甲也深陷在掌心，赶紧让他放松，
“真真，不要憋气，会不舒服的，来，呼吸，”陈斐然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帮他揉着发冷的胸口，“慢慢来，吸气——吐气。”
良久，程真的心脏才跳的不那么快，但眼里还是泛着生理性的泪水，好尴尬他不想让陈斐然看到。
“好点了吗？”
“嗯……”程真轻轻点了点头。
一旦没了嘘寒问暖的话题，两人便没了话可说，因为都不想把话题扯到昨天晚上未争论完的点上，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程真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轻轻拨弄着另一只手上的倒刺，试图分散注意力，但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指尖依然有些紫绀，但愿陈斐然没看到吧，于是下意识的遮住了，程真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还在生闷气。
沉默笼罩着整个房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输液管中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真真，对不起……”陈斐然略带疲惫的一句道歉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难过，是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呃…啊？”
程真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如果是为了昨天惹自己生气的事道歉他能理解，什么叫“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陈斐然是要和自己分手吗？现在吗？
程真布满血丝的眼睛霎时间蓄满了泪水，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 上周四我被Re-birth提前拉去做1V1随访了，爬坡实验还在继续……我……我不想你去参加比赛，”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程真的肩上，洇湿了他的病号服，“我怕失去你……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该死，陈斐然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明明已经忍了这么久，还是让程真发现自己的情绪了。
陈斐然的话如一道电流，击中了程真。
这个月底轮到陈斐然和Re-birth面谈，但一直没有听他提起会谈的结果，他和李诗意也都忘了问。
原来是……情况不好吗？
“我看到他们的实验设计了，还没有达到他们的预设目标，计量继续爬升 。对不起，程真，我选择了最笨的办法。”选择了隐瞒真相，白白惹你流泪。选择了一个人躲起来倒逼程真退赛……这每一件都
难怪今天上午自己特别顺，哪怕是世界顶尖的骑手也不可能做到几个小时不知疲倦的练习，每个动作都高质量的完成。
程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后台加大药量，表现在自己身上就是技能的提升。
暗自苦笑一声后还是收敛了神色，还好陈斐然没有看到自己上午的表现，秦教练和秦维维应该也没和他说，不然就坐实了爬坡结果。
如果被他知道了已经起了效果，怕是心里会更恐慌自己身体状况出现异常吧。
“我没事，不用担心。”程真拍拍陈斐然的后背安慰道，原来是担心自己比赛会出事所以选择了回避，就和当年的大师兄一样，毕竟自己每次比赛好像都会受伤，”你就是……太紧张了。”
说出来就好了。
“我想好了，你要是坚持比赛，我就陪着你，哪里都不去。”陈斐然坐直了身体看着程真，“但是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一定不能再强撑着了，太危险了。”
“好。”
“你不怪我？”
程真自然是摇摇头，陈斐然能和自己在一起已经是前世的夙愿，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一点点争执算什么，怎么会怪呢，又怎么怪呢？
‘但是我还是有生气，不过这次就算了，饶了他。’好像每次程真都是和自己说算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吃陈斐然的颜，看到他红着眼求自己，立马心软了。
“对了，”像是不经意间的闲聊，“今天你骑的那匹马，好像之前没有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