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能忙什么？
忙着毁尸灭迹咯。
旁人抬眼看向方明昭，她脸色阴沉到极点。
余歌还要开口，上首的宋还明却突然宣布：“沈莫、方旭有失察之罪，需处罚……”
他一个个点过去，将人全部数落一遍，降低席位。
最后，他看向余歌，道：“余歌昨天力挽狂澜，有功，席位提升至21席。”
“今天会议结束。”
一锤定音，众人离去。
余歌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没有起身，李颐眼含担忧，走过来，正想安慰余歌时，宋还明开口了：“李议员，请你避让，我有话想和余议员说。”
“什么话——”李颐眉宇间戾气陡升，正要说什么时，余歌叫住他，“李颐。”
李颐蓦然停嘴，转头看向余歌，这样的举动让宋还明掀了掀眼皮。
余歌如常道：“出去吧。”
李颐张口又停下，拧眉看向余歌，想说什么，又忍住，应下：“好，我去外面等你。”
李颐说完，转身出去，只剩下宋还明和余歌在会议室内。
两人位于长桌最远的两端，遥遥相对。
余歌缓缓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宋还明抿了口茶，端着茶杯问：“余议员喜欢养狗？”
余歌应道：“宋议员不也爱养狗？”
宋还明耷拉下眼皮，将手上的茶杯叮地一声放到瓷盘：“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既然已经准备和静深结婚了，那就该收一收了，楼上那两个，大厦里的那三个，静深旁边的那一个……”
他抬眼看向余歌，松垮眼皮射出锐利精光：“这么多条狗，玩够了，就处理了。”
“这些东西也帮不上你什么，这次的事情也是静深出面，要不然你一个证据都拿不到，不如直接处理掉。”
余歌笑了：“宋议员怎么不自己处理。”
“是处理不了，来我这逞威风吗？”余歌疑惑道。
宋还明却没被她激怒，目光沉沉望向余歌：“从进入议会那刻起，你和原本的身份就转变了，要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事。”
“方家沈家做得不对，他们现在也给了补偿，没必要揪着不放，反叛军在外，议会还是应该要一致对外。”
从他的话中，余歌敏锐发现问题。
现在的宋还明好像不知道荀家的事情？
那是哪个的人格背叛？是哪个人格在上州护下他们？
余歌没有说话，宋还明以为余歌听进去了，起身：“你自己想清楚。”
说完，他转头就走。
当天晚上，余歌接到宋静深的通讯。
余歌凝视着不断震动的通讯，最后选择静音。
通讯器响了一会，停了。
过了三十分钟，又响起，余歌索性扔到抽屉里。
另一边的宋静深颦眉看着久久没有回应的通讯，莫名地不安。
小鱼会因为什么事情，没有接到通讯？
想到昨晚的妩媚青年，宋静深拨打了另一则通讯：“你现在去看看小鱼，她没接我的通讯。”
那边的人应下，通讯挂断，宋静深坐回椅子上，长指敲打着扶手，重复单调的声音彰显着他内心的焦躁。
已经很久没和小鱼离得这么远了。
过往无论如何都是在上州，他可以时不时地看到小鱼，在那大学四年里，他甚至和小鱼更加亲近。
现在关系明明更亲密了，但他却觉得，他和小鱼越来越远。
宋静深垂眸，清粼瑞凤眼显出落寞，修长手指还在焦躁地敲击着。
“咚咚咚咚咚——”
“咚咚。”
余歌才将通讯器放了一个小时，专心地做着新的提案，房间门就被人敲响。
门打开，林慧露出半个头：“宋家的管家找你。”
林慧说完，在余歌点头后，才让开位置，宋管家站在房门口，温和对余歌点点头，说道：“晚上好，余议员，实在抱歉打扰了，但——”
他看向余歌空空如也的手腕：“少爷请求您给他拨回通讯。”
余歌皱起眉：“没空。”
宋管家仍然微笑着：“请您不要生气，少爷很需要和您通话。”
余歌感到莫名的窒息。
她转头，径直做起提案。
宋管家见状，顿了顿，鞠躬致歉后，将门关上。
关门后，宋管家给宋静深回复讯息：余议员的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她看起来很忙碌。
收到讯息，宋静深也明了了，回复：回去吧。
宋管家回复完，转身恭敬对着冷淡的林慧鞠躬，才离开。
房间内，余歌拿出通讯器，给孟秋和虞月怀下达指令：激化民众和小贵族矛盾。
反叛军毕竟是渗透到上州，那几个被拿出来做考场的，里面原有的学生大多为贵族阶级，虽然微小，但队伍庞大。
当晚，论坛上到处是不满愤慨。
[为什么特督局不救助我们？]
[我们需要自己的武装力量！]
各大舆论平台上，各个小贵族对准特督局，发出委婉的建议。
[特督局救援速度过慢，建议扩招人员，或者取缔远城区的特督局。]
这样的言论一出，越发激化了矛盾，论坛上的相关舆论更是沸沸扬扬。
反叛军前线，有人拿了收缴来的通讯器，和柳玉汇报：“首领，有平民反应，这里的论坛不受贵族管辖，说不定可以传递消息。”
柳玉从光屏上拔出目光，将循环播放的余歌直播暂停，恹恹地拿过来看。
拿过通讯器，点开论坛，最上面的是论坛规则，后面管理员署名为华夏。
柳玉目光瞬间被吸住，点开管理员，一条条地翻看着她的往期言论。
看到最后，又查阅了另外几个管理员，沉默许久，他蓦然道：“和那个什么风说，可以合作。”
“但是我必须和这个管理员华夏视频通讯。”
底下人应下，将讯息转达给沉风。
要求被一层层上报，余歌想起新的关于护卫队的提案，决定和他通讯聊一聊，试着说服他。
时间约好后， 余歌边处理着宣传署的工作，边整理着提案，并将提案交由给荀卿凌三人详查。
当晚，荀卿凌凝视着余歌：“你确定要来这一步，这很危险。”
这样的提案骗不了宋还明，交上去就注定被宋家放弃，还会被另外三家针对。
加上最近纪家的态度，也很暧昧。
余歌非常肯定：“宋静深去了，前线肯定支撑不了太久。”
一个普通的反叛军，怎么能和男主光环对抗？
陈与平也皱眉说道：“你这样做，底下的不一定看得出，但议会那二十几个一定是看得出的，我看前线这个也挺能打的，一个人单枪匹马夺下六州，即便是宋静深，要收回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不。
余歌否定道。
目前来看，宋静深的万人迷光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削弱了很多，一些人甚至倒戈到她这边。
但他本人身为男主的能力、手段谋略，都并没有减少，相反，还能在众多人的反噬和背叛下坚挺至今。
道清解决不了暴力事件，他能一手镇压。
李行这个父亲，手上李颐搞出来的专利数，都不如宋静深手上的多。
纪宴、虞月怀那几个更是效忠他许多年。
连那个唯一能在指挥和身手方面和他匹敌的未来军团长赵长寄，如今也是忠心耿耿。
想到那个一直被她囚禁关押在楼层地下室的苍白青年，余歌眼眸垂了垂。
实在不行，就杀了吧，给孟春一年的时间，她能抗衡宋静深。
莫无寻的目光却停留在余歌沉思的眉眼上，低声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认为前线那个能拖住宋静深。”
余歌坦然道。
原着中盖章认定的全才，指挥方面的天赋无人能出其左右。
加上一个原着中没出现过，但却在指挥这方面广获认可，甚至受到男主看重的张道清，余歌真的不认为前线能拖着。
又不是原着中那个屠城的大反派柳玉，单就他杀人只杀贵族这一点来看，是个有底线的人，加上他并没有相关屠戮、侵扰平民事件传出，看得出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说不定也只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可怜人，一个从未受过系统指挥统筹能力的平民。
只要宋静深先打下两州威慑，再用自己在民间的影响力和绝佳亲和的外表稍微“诚恳劝说保证”，那对方说不定就主动投降了。
余歌了解宋静深，他绝对是准备这么做的。
这样做，才能最快速度地回来完成婚礼。
余歌暗下眼眸，思索着明晚和对方首领见面以后，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看清宋静深的真面貌。
他在民间的影响力，实在是作弊一般的存在。
余歌抬眼看向三人：“前线是留不住宋静深的，一旦前线战事结束，我们被找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宋还明有人格分裂症，其中一个人格，知道你们在这里。”
陈与平闻言，猛然从提案上抬头，看向余歌，又扭头看了看莫无寻，最后目光停留在荀卿凌身上。
莫无寻手掌握紧，低头的瞬间，脑后银白低马尾滑落，她恍然想起那天收到的讯息。
“走！他知道了！”
莫名其妙收到姐姐的讯息，莫无寻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知道？知道什么？
后来，宋还明上门，开门的一瞬间，她敏锐地嗅到宋还明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嗅到那股味道的时候，心脏莫名地扭曲作一团，燃烧焚起熊熊烈火。
这个反常让她保留警惕，最后顺利逃出，并通知张家荀家防范。
张家内斗严重，隐蔽较深，但荀家一直都是别的家族的眼中钉。
后来，陈与平被集火攻击，计划失败，莫无寻暴露，连带第一第九军团被血洗一遍，但好在荀家无事，只是为了掩护他们元气大伤。
最后，她们躲到最偏远的州市，六年后认识误打误撞搬进她们大本营的余夫妇，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直到那天，拐卖案破获后，余歌领着面容精致漂亮如洋娃娃的宋静深回家。
那个小小男孩沉稳冷静，见到莫无寻的第一面没有理会她，到了深夜，才避开余歌敲响她的家门。
门打开，小静深就站在门口，冷静抬头，开口：“你就是我的小姨吗？”
“我在阁楼找到一封信，信里母亲让我拿着信找你，以后跟着你生活。”
莫无寻蹲下身，看着与自己姐姐八分相似的小男孩，心中柔软：“信呢？”
“没了。”他理智道，“在来的路上，消息走漏，我被人绑架，信被搜出烧了。”
后来，他跟着莫无寻生活不过两天，就被宋还明找到，强制带走，三天后，余家就发生了那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
那一天，所有人都恰好离开去开会，余歌求救无门，自己去了莫无寻的家中拿了那支枪。
强大的后坐力让她瞄不准人，她仗着幼小灵活的身躯和冷静理智的大脑，和他们周旋着。
子弹用完了，那些人还苟延着。
最后余歌是拿着刀，一刀接着一刀将那几人的头砍掉，每一刀都带出血肉。
人全死了，隔壁还没人回来，余歌不愿拖累她们，独自带着林慧连夜出逃。
她甚至没办法帮自己父亲收殓遗体，只能匆匆盖上一床被子。
回来后，她们只看到满室血腥，几具人首分离的躯体。
掀开被子，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具躯体，几人都沉默了。
那几个贵族的护卫找来，初家夫妇和水净父亲留下来扫尾，遇到宋还明的人，无人生还。
莫无寻掩护另外的人转移，扫干净尾巴，却在最后要离开时，被宋还明逮到。
就在她以为要这样结束时，宋还明却没动手，只是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
他朝她跪下，高傲矜贵的头颅磕下，声音沉稳却好似饱含无尽的痛苦：“我对不起你们，我……”
他没再说下去，只抬头，望向莫无寻：“最后相信我一次吧，去上州，找荀卿凌吧。”
“我醒来会联系你们，我没醒来，他也不会醒来，你们就是安全的。”
那时，莫无寻不明白宋还明的意思，荀卿凌不明白，陈与平也不明白。
现在，都明白了。
莫无寻沉默许久，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