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坐在直升飞机中,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是第一次离星空这么近。
闪闪烁烁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漫天都是或大或小明亮的星星,装点在深紫色夜幕中。
这样的星辰也随着她的目光,蔓延倒映在她的眼中,让她看上去有一种疏离的厌世之感。
沈度转头,看到这样的画面,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余歌的手。
“在想什么?”
沈度冷锐俊美的眉眼柔和下来,轻声问着。
余歌侧目看了他一眼。
漫天星辰变成了他的倒影,像是将他全然地收入心中。
透过目光的接触,两人融为一体,比唇齿相粘还要更让人心跳加速。
这一眼让沈度呼吸稍稍加快一瞬。
随即,余歌甩开他的手,转头看向窗外。
刚刚的场景太醉人,让沈度忍不住想凑过去,紧贴着余歌:“对于他们的恐怖预告,余歌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低沉话语出口,还没挨过去,一个深蓝的文件夹陡然插入他们两人中间。
沈度目光一冷,顺着文件夹望过去,就看到对面的尤修反手将文件夹拍到他的胸口上,冷静道:“这是我的想法,沈度你有空就也看看吧。”
说完,英俊健硕的青年又拿了一个文件夹,放到沈度和余歌的中间,对余歌说:“你也可以看看。”
余歌没搭理两人。
沈度接过文件夹,深邃眼眸审视着他。
尤修坦然自若:“怎么看我?不看文件?”
沈度勾了勾唇角:“尤署员该知道自己和我们不是同路人。”
他阴冷幽深的眼眸紧盯尤修:“可不要走错了路,做错了事。”
尤修应了一声,像是没听懂他的潜台词,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
余歌还是看着窗外的景色,谁也没搭理。
直升机在中途休整过几次,在三天后,抵达目的地。
这三天的时间里,余歌只对沈度说过一句话。
在沈度拿着外套,为站在窗边的余歌披上时,余歌回头平静地望着他。
原本稍显冷淡的神色,因为这几天她的忽视,竟然显得有些稀贵。
沈度低头,正好看见余歌发顶可爱的发旋,又因着她仰头看过来,显得人有些亲呢可爱,他看得心软成一滩,眉眼柔下,温声问道:
“怎么了?”
原本冷厉嗓音变得柔和缱绻。
余歌浑然不受他的影响,只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很烦你。”
沈度怔了一瞬,随即又笑了,低头凑得更近:“那你打我吧,打我出气。”
余歌一个眼神都给他,转头扯下肩膀上的衣服,扔到地上,踩着衣服转身就走。
剪裁精良的男士大衣被扔到地上,灰色脚印在沉黑色布料上格外显眼。
沈度垂眸一瞬,又收回视线,跟着踩着衣服追上余歌的步伐。
被冷淡被忽视又怎么样?
宋静深之前那几年还不是这样来的?
又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这样。
但这样的想法在今晚,全部被打破。
直升机停稳,舱门打开,外面的空地上铺着红地毯,地毯旁站着四列肃穆笔挺的制服青年。
他们穿着最隆重的黑金制服,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勋章,神情庄严恭敬,对着打开的舱门笔直敬礼,齐声道:
“欢迎余议员莅临第七军团。”
余歌站在舱门处,愣住了,目光顺着红地毯望到尽头。
尽头,冷淡俊美的青年定定地注视着她,对上目光的一瞬,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余歌向两边都军士回了个不太标准的敬礼,认真道:“一直以来,你们辛苦了。”
张道清忍不住,也等不下去,踩上红地毯快步走来:“学姐。”
“你怎么弄了这一出?”余歌眉眼带笑,边问着,边跟着张道清走着。
两人亲近随和的姿态,让沈度神色冷到极致。
他盯着两人亲密的背影,手心攥紧,原本游移不定的态度,就此定下。
这三天没办法捂化她的心,那三年、三十年呢?
只能看着他,只能依靠他,她还会这样冷淡对他吗?
沈度迈开步伐,快步越过尤修的瞬间,丢下三个冷冰冰的字眼。
“我答应。”
尤修脚步一顿,看着沈度,又垂下眼,看着脚下的红地毯。
耳边是军士们远去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张指挥心心念念的学姐,原来是这样啊,看着也不是很漂亮啊——”
“瞎说什么呢?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喜欢她的脸。”
“我也没说余议员不配啊,余议员虽然长得不如张指挥,但那身上的气势比张指挥还强,两人走一起——”
那人咂舌,下定义道:“还真像夫妻呢。”
“你这话可别让宋……”
话语随着人群远去而散开,尤修站在红地毯上,浑身矜贵冷傲的气质让他恍如在某个宴会,而不是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前线。
他神色始终冷静理智,静静地注视着余歌离去的方向。
幸好,他及时抽离出来,没有陷入其中。
当然,他不认为他会和宋静深沈度这些人一样,没了脑子。
他会亲手终结这一切。
尤修冷静地迈开步伐。
另一边,沈度没有追上余歌,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张道清笑眯眯地挥手互道晚安后,关上门。
沈度停住脚步。
张道清转头,看向一旁冷峻高大的青年,转头吩咐副官道:“带沈特督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说完,转身就走。
副官上来提醒一句,沈度才收回目光,转身跟着离去。
第二天早晨,宋静深的直升机也赶了过来。
余歌洗漱完,打开门下楼,就看到润泽清雅的青年站在餐桌边上,含笑投来目光:“小鱼醒了?刚好做好了早餐。”
他站在餐桌边上,身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早餐。
餐桌的左边是客厅,穿着深绿野战服的青年正笔挺坐在沙发上。
听到声音,他立即站起身,转头:“学姐早上好。”
“我在这里的三餐,都是去饭堂解决,学姐你——”张道清的话脱口而出,才说到这,又犹豫地侧目看向餐桌,停住了话头。
饭堂的饭菜,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私人小灶,更不要说宋学长的厨艺本身就十分精湛,是为余学姐量身定制的。
张道清咽下剩下的话,抬眸拐弯道:“吃学长做的,学长正好准备好了。”
宋静深眉心稍颦,瞥了张道清一眼。
绿茶。
宋静深收回目光,垂眸一瞬,掩住眼底的阴冷森寒,眉眼温润看向余歌。
站在一边的副官都忍不住看向张道清。
他不理解,余议员没来前,张指挥一有空就抱着通讯器看着发呆,张指挥偶然没有开启隐私模式,他才发现光屏上的人是余议员。
他当时都惊呆了。
当着宋委事的面,跟痴汉一样看人家未婚妻的照片,真的没问题吗?
现在两人退婚了,又把余议员推给宋委事。
他真的不得不怀疑,张指挥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或者有某种癖好。
余歌走下来,因着楼梯是正好延伸向客厅和餐厅中间。
因此余歌顺理成章地走下来,在宋静深的目光中,越过他走向张道清:“走吧,去饭堂吃饭,没那么娇贵,又不是来享福的。”
一旁的副官听到这句话,默默为余歌竖起大拇指。
张道清愣了愣,又迅速反应过来,眉眼舒展开:“好,我带你过去。”
宋静深神色自若,从容转身温笑道:“小鱼,外面的不干净。”
副官忍不住插话:“我们饭堂很干净,宋委事。”
话音刚落,他立即感受到尖锐的彻骨寒意。
但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宋委事能随随便便弄死的小喽啰。
不过副官耸耸肩,还是没说话。
余歌恍若未觉般,一句话没搭理,跟着张道清说说笑笑走出去。
张道清临出门前,回头望了宋静深一眼。
温润的长发青年站在餐桌旁,身姿如松柏般清雅玉立,乌发似绸,松散地挽个半簪发,零碎落在脸侧的碎发,像是精心设计过一般,完美衬托出他的温柔玉润。
只他的眼眸,透出无尽的冷意,比起玉雕的完美人物,更像是冰川雕就成的阴寒人偶。
张道清顿了一瞬,又收回视线。
是他自己不珍惜,怨不得旁人。
宋静深冷眼静静地看着三人离去,许久,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厨房,将灶上的汤面盛起。
滚烫的汤面落到碗里,腾腾热雾缭绕升起,透过瓷碗,灼红宋静深的手指。
他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端着面在余歌那碗面的对面坐下。
坐定后,他面无表情地夹起一筷子的面,塞入口中。
近八十度的高温面条,一入口,立即带来灼烧似的剧痛。
宋静深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而后端起碗,将滚烫的汤全部一饮而尽。
喝完,宋静深的两颊已经烫得通红,口腔的薄膜全部粘住在一起,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
宋静深只起身,走到厨房门前,借着玻璃门上的反光,张口看着口腔里的伤。
斑驳可怖。
宋静深闭上唇,目光定格在倒影上的脖颈处。
那里仍然纹着余歌的名字,半挽着的头发,使得那个纹身若隐若现。
他顿了一下,抬手抽出发簪,将头发全部扎起,干脆利落许多,纹身更是毫无遮拦。
嗯,这样好。
这样大家一看都知道,他宋静深是余歌的狗。
一辈子的、抛舍不离的狗,他们两个是撕扯不离的怨缘。
宋静深转身迈步出去。
到了饭堂,余歌跟着张道清打好饭坐下,期间有许多军官见到张道清,不论年龄和资历,都会和张道清恭敬问好,顺带和余歌颔首示意。
余歌端着铁质饭盘,里面装着两个豆沙包、一份炒米粉、一根大油条、两个茶叶蛋和一碗豆浆。
张道清领着她坐下后,又起身,不一会拿着一个碗过来,里面装着两个叉烧包,坐下来。
“学姐,饭堂的叉烧包还不错,你可以试一试。”
他说着将叉烧包推向余歌那边。
余歌神色柔下:“你还记得啊。”
张道清面色稍红,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说话。
一旁偷偷观察两人的军官们都互相挤眉弄眼起来。
‘看看指挥那样子,啧啧啧……‘
’不值钱的倒贴东西,要是我,我一定要展现我的霸王——‘
他的眼神交流还没说完,就被人杵了一下,瞪了一眼。
八卦还没交流完,另有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端着一个铁餐盘走过去。
沈度在余歌的另一边坐下,伸手直接去夹张道清推给余歌的叉烧包。
张道清眉一皱,眼疾手快地扯过铁碗,但还是被沈度的筷子挨到碗沿。
余歌见状,拿过那个碗,直接将整个碗推给沈度。
沈度乌眉一扬,眼中的喜意还没蔓开,又被余歌的一句话冻住。
“给他吧,脏了。”
漫不经心的话语,极尽各种厌恶。
沈度伸出去的筷子一僵,又缓缓夹起一个,用力地塞入口中。
入口鲜香的肉香也变成苦涩,胸腔激涌的愤怒酸涩苦闷被用力咀嚼,用力咽下。
沈度一口接着一口,咬着叉烧包。
一旁的军官都察觉到那一桌诡异的氛围,收回目光,低头迅速吃饭。
没吃几口,又一个人来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宋静深坦然露出脖颈处的纹身,坐到余歌的面前,温和询问:“吃得惯吗?小鱼?”
说话间,脖颈上的纹身随着喉部的滚动,而起伏着,引人注目。
沈度停下动作,看着对面碍眼的人,和他身上碍眼的标记。
真倒胃口啊。
余歌只平静地低头吃饭,吃没一会,速度放慢,对面的张道清立即出声道:“给我吧,学姐,我还吃不够。”
余歌愣了一下,拒绝道:“这样不好。”
张道清唇角稍扬:“没事的,反正你的筷子又没碰过,浪费不好,吃多了对胃也不好。”
按照往常,余歌的饭量是完全吃得下,但今天心情烦闷,连带着吃不下去。
余歌想想也是,因此在两人森寒的目光中,点点头。
下一秒,三双筷子同时夹住余歌所剩无几的炒米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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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挂个周三请假条,这几天加班,太累了,今天实在很需要休息,请假一天,实在抱歉,明天周四更新哦,亲亲我的小天使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