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挠了挠头，强撑着笑道：“哪儿能呢！不过说实话，这山狼还真让人有些发怵。我听说，那狼的眼睛在夜里像是两盏绿灯，盯着你不放，寒得人骨头都凉了。”
“你听的都是真的。”陶春生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咱们这次带的有火把，也有刀，没那么容易让狼给叼了去。只不过……”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透着几分凝重，“这山上的狼啊，成群结队，分工明确，比人还狡猾些。再加上夜里的雾气和山风，别说是狼，连咱们自己有时候都找不准方向。”
“陶哥，真有那么玄乎？”旁边的小王壮着胆子问道，虽然嘴上不信，但眼中闪过的恐惧还是没法掩饰。
“玄乎？”陶春生冷笑一声，指了指山上的方向，“你们要是真不信，等会儿咱们朝前走走，山风一起，狼群就会开始跟着我们。你们可得睁大眼睛，留心点了。”
李大牛听罢，顿时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火把，“陶哥，咱们是不是找个地儿先歇歇，别这么急往前走。”
“歇？”陶春生摇了摇头，“这时候可不能歇。狼群在暗处盯着我们呢，若是我们停下，它们反倒会借机靠近，咱们的人反而危险。”
说着，陶春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行，“走，别掉队！”
众人不敢怠慢，紧紧跟在陶春生身后，火把在夜里忽明忽暗，映照着周围的树影，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暗处窜出来。李大牛忍不住问：“陶哥，这山上的狼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以前没听说有这么多狼啊？”
陶春生走在前面，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以前也没那么多，只是这几年气候变了，猎物少了，狼群才开始靠近人住的地方觅食。你们记得去年那几次村子里丢了牲畜吗？就是这狼群干的。”
“可那些牲畜不是圈得好好的么？狼怎么进来的？”小王一脸疑惑地问道。
陶春生苦笑一声，“狼的本事可不小，特别是这种山狼，爬墙跳沟，几乎无所不能。你要是以为圈个栏就能挡住它们，那就太天真了。它们通常成群出动，几个狼分头把守，剩下的就负责进攻，牲畜不跑到山里就算幸运。”
“那咱们今天这是干嘛来了？”李大牛忍不住问道，“不是去收山货的吗，怎么闹得跟猎狼似的。”
陶春生缓缓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严肃，“收山货不假，但这次的山货可是咱们村里几个月的生计。狼群也嗅到了这些货物的味道，所以这次跟上来，估计是闻着味道打算来抢一把。”
李大牛一听，愈发紧张，“陶哥，那要是狼群真动手了，咱们有啥法子？”
陶春生拍了拍腰间的刀，“狼群再厉害，也不是没弱点。首先，狼怕火，咱们的火把是它们不敢正面进攻的。其次，只要咱们队伍不散，不给它们机会，它们就难以下手。最重要的是，狼一般先观察猎物，等发现没有把握才会撤退。”
这话稍微安抚了众人的紧张情绪，小王壮起胆子道：“陶哥，你说得对，咱们只要不露出破绽，它们肯定不敢真冲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声音从山谷间传来，仿佛一下子震住了夜空，回荡在四周。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彼此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火把。
陶春生眉头微皱，冷静地说道：“大家别怕，这只是狼群在互相联系，别被吓着。”
李大牛强撑着镇定，“陶哥，你看，那边有几个绿眼睛在闪动，狼……狼来了！”
陶春生瞥了一眼那方向，果然见到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暗处闪烁着。他立刻示意众人将火把举高，“大家靠近一些，不要让狼觉得咱们是软柿子。”
就在众人紧紧围在一起的时候，忽然，一只大狼从暗处探出了头，冷冷地盯着他们，鼻子微微抽动，似乎在嗅着人类的气息。陶春生立刻提起了火把，将火光照向狼的方向，厉声喝道：“畜生！滚回去！”
那只狼被火光吓了一下，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立刻逃跑，而是发出低低的咆哮声。随着它的咆哮，旁边的灌木丛也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更多的狼在靠近。
小王有些颤抖地道：“陶哥，这……这可咋办啊？”
陶春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家不要慌，这只是狼在试探我们。我们继续往前走，不要停，保持火把亮着，狼不会轻易扑上来的。”
众人点了点头，继续在陶春生的带领下缓缓前行，周围的狼群也似乎开始移动，时不时发出低吼声和嚎叫声，仿佛在对他们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陶春生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确认队伍没有掉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走了一段路后，李大牛忍不住低声道：“陶哥，这狼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散啊？我这心跳得快停不下来了。”
“别急，”陶春生轻声安慰，“狼群会一直观察我们，但只要我们不露破绽，它们就不会贸然进攻。”
忽然，山谷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比之前的狼嚎声更刺耳。陶春生的脸色一变，低声道：“这下麻烦了，这是头狼的召集令。”
“头狼？”李大牛紧张地问。
陶春生点了点头，“每个狼群都有头狼负责指挥，这头狼发出召集令，就意味着它们准备动手了。”
小王急忙问：“那咱们怎么办？”
陶春生冷静地思索片刻，低声道：“大家听我指挥，把火把高高举起，尽量围成一个小圈，火光越亮越好。李大牛，你把袋子里的山货丢一点在前面。”
“丢山货？”李大牛不解，但还是照做，从袋子里拿出一些山货丢在了地上。
陶春生解释道：“狼虽然凶残，但更喜欢捡便宜。给它们点诱饵，或许能拖延一些时间。”
狼群果然被山货的气味吸引了，几只狼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低头嗅了嗅地上的东西。趁着这片刻的缓和，陶春生果断地说道：“趁现在，大家往后撤，速度要快但不要慌！”
老刘眉头一皱，迅速说道：“慢慢靠近，别急，顺着风走，它要跑咱们就得追了。”
两人猫着腰，借着草丛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梅花鹿靠近。陈金山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他知道再也不能拖了，梅花鹿的警觉性已经被激发，如果再不行动，鹿随时都会跑掉。
眼看着他们已经靠近了到可以出手的距离，老刘微微点头，示意陈金山准备动手。陈金山手里的麻绳已经悄悄拉开，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突然，一阵风吹过，梅花鹿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往后一跃，转身就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动手！”老刘一声低喝。
陈金山早已做好了准备，麻绳猛地甩出，精准地套在了梅花鹿的脖子上。鹿受惊之下疯狂挣扎，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四蹄不停地蹬踏着地面，草叶和泥土飞溅。
“快！抓紧！”老刘急忙上前，两人合力一拉，紧紧控制住了绳子的另一端。
梅花鹿疯狂地挣扎着，脖子上的绳索越缠越紧，眼看着它的力气渐渐耗尽，挣扎的幅度也开始减弱。陈金山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中的绳子都勒得发麻。
终于，梅花鹿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成了！”陈金山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和老刘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老刘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山下的人这几天可有口福了。”
陈金山也笑了笑，但随即皱起了眉头：“刚才那树枝断的声音，你觉得会不会是有别的人在附近？”
老刘的笑容微微一滞，眉头也紧锁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山林中安静得出奇，只有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对劲。”老刘皱眉说道，“这片山林咱们进来多少次了，每一处都熟得很，可刚才那声音……不像是自然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不再言语，而是迅速收拾好梅花鹿的尸体，打算赶紧离开这片树林。毕竟，在山林里，除了猛兽，有时人心更难测。
“先回去吧。”老刘简短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紧迫感。
陈金山点了点头，两人迅速将鹿捆好，准备抬着它往回走。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声，声音短促而尖锐，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陈金山立刻停下了脚步，目光变得警觉起来。他低声问道：“什么人？”
老刘脸色一沉，迅速将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低声道：“看样子，咱们碰到麻烦了。”
话音未落，从不远处的树丛里走出两个人影，手里提着猎枪，脸上挂着冷笑。
“呵呵，两位哥们，这鹿打得不错啊。”其中一个瘦高个儿笑着说道，眼睛盯着陈金山和老刘，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老刘冷冷看着对方，没有回答。他知道，这种人八成是附近山上的流窜猎人，专门抢别人猎物的。
“这鹿可是我们先抓到的。”陈金山沉声说道，眼神不善。
“是啊，是你们先抓的。”瘦高个儿耸了耸肩，笑得越发张狂，“可我们现在要拿走，懂吗？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赶紧放手。”
老刘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意。山里的规矩他们再清楚不过，今天如果他们退一步，今后在这片山林里就再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几个人的对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你们真要这么做？”陈金山冷冷地问道。
瘦高个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阴狠起来：“我们没跟你们开玩笑。”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不急不缓，但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几个人的心头。
陶春生低头走着，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说：“不至于，他不过是个偷猎的，但这山里的规矩，明白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世道变了，人心也难测。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陈金山抬头看了看前方雾气中的山道，仿佛那人仍在阴影里潜伏着，“他既然敢在咱们这片山里动手，说明他心里有点底气。”
“有些人胆子大，敢顶风作案，也不奇怪。”陶春生的声音不紧不慢，“但凡懂得这山里规矩的人，都知道不能随意乱来。山里的东西，有灵气，动了不该动的，后果自负。”
陈金山点点头，但眼中的不安并未消散，“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山里的东西一旦被打破了平衡，就会引来麻烦，是真的吧？”
陶春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徒弟，眼神中透出几分深思。“你跟我学了这些年赶山，也该知道，山不只是树木和石头。山里的每样东西，都有它的脉络和规矩。你打破了规矩，它会回过头来找你算账的。”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他手上有枪，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陈金山的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枪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陶春生叹了口气，“你还年轻，遇到事情总想着正面应对。但山里的事情，讲究个顺势而为。我们赶山人，不是来跟人斗的，更多的是与山斗、与自然和解。”
“可是……”陈金山还想说什么，却被陶春生抬手打断。
“好了，回去吧。”陶春生语气平淡，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回去之后，我们还是得小心些，最好跟村里的人提一提，让大家都注意，不要乱进山。”
两人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峭，但陈金山心中的疑虑并没有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消散。他始终觉得，那偷猎的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思索片刻后，他再次开口。
“师傅，万一那人不死心，还来呢？”
陶春生微微皱眉，停下了脚步，眼神深邃，“他若真是个不怕死的，那就让山里替我们教训他吧。”
“什么意思？”陈金山不解地看着陶春生。
陶春生笑了笑，带着几分神秘，“这山里，有些东西，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我们这些赶山人，是和山打交道，但山里的灵气、神气，是不容外人轻易冒犯的。他若真的胆敢再来，山里的‘东西’自然会出手。”
陈金山听得一头雾水，“师傅，你是说，山里有灵物能帮我们对付他？”
陶春生的笑意更深，但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你以后就明白了。”
他们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村子里灯火初上，几户人家的烟囱还在袅袅冒烟。村里的老人们依旧坐在老槐树下，抽着旱烟闲聊。陶春生和陈金山走到老槐树旁，几个老人抬起头，看到是他们，立刻停下了闲话。
“老陶，山上怎么样？”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开口问道，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扫过，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还好，没遇上什么大问题。”陶春生淡淡地回道，随即坐在老人旁边，从怀里掏出一根旱烟，点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陈金山则站在一旁，心思却不在闲聊上。他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后，低声对陶春生说道：“师傅，要不跟村里的人提一下，山上那偷猎的事情？”
陶春生点了点头，转向身旁的老人们，“大家伙，这两天进山的时候，都得小心些，山上可能有人在偷猎。”
几个老人一听，立刻神色紧张起来，其中一个急切地问道：“偷猎？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咱们这片山里乱来？”
“我和金山在山里遇到过一次，但没正面交手。他应该不是什么本地人。”陶春生解释道，“山里的规矩，他多半不懂，但也不排除他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
“这可不行！”一个瘦瘦的老头立刻拍了拍大腿，“咱们这山可不能让外人乱来啊！要是打破了规矩，山神怪罪下来，咱们村里的人都得遭殃！”
“没错，这事不能小看。”另一位老人也赞同道，“要不要找村长说一声，让他通知一下全村的人？别让大家进山时不小心撞见什么。”
陶春生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最好是大家都小心些，避免和他正面冲突。毕竟那人手里有枪，不好对付。”
“哎……”其中一个老人长叹一声，“现在的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以前谁敢进咱们这片山偷猎？都是敬山如神，如今，什么人都有。”
陈金山站在旁边，听着老人们的议论，心中的不安依旧挥之不去。他隐隐觉得，那人不会轻易罢休，偷猎可能只是表象，背后或许有更大的图谋。
“师傅，咱们就这么等着，真的没问题吗？”陈金山低声问道。
陶春生眯了眯眼，轻声说道：“不着急。山里自有山里的法则。他再敢来，山会替我们做出决定。”
听到这话，陈金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他选择相信师傅的判断。或许，山里的力量真的能应对一切。
当晚，村子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村长很快召集了村民们，通知大家这段时间尽量少进山，尤其是不要单独行动。村民们虽感到不安，但有陶春生和其他赶山人的经验，他们也没有过度恐慌。
然而，几天过去了，山里依旧平静，似乎那偷猎的人早已离去。但陈金山心中的疑虑始终挥之不去，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天清晨，陈金山突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走出去一看，是村里的猎户老王，神色慌张。
“出事了！山里出事了！”老王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回事？”陈金山立刻追问。
“我今早进山，发现一具尸体，脸都被野兽咬烂了，看样子，像是那个偷猎的人！”老王说着，声音中透着几分恐惧。
他脚步轻快，沿着山间小道继续前行。四周的积雪并不深，但已经开始结冰，行走起来格外小心。山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增添了几分荒野的寂寥。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陶春生立刻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握紧手中的猎刀，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野兽在雪地上缓缓移动。
“是狼群还是野猪？”他心里警觉，但神情依旧镇定。作为赶山人，他在这大山里摸爬滚打多年，遇到过各种猛兽，也算经验丰富。
声音渐渐清晰，一个黑影从树丛后缓缓显现出来。
“老陶，是我！”
陶春生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王二牛，和他一起赶山的老伙计。
“你吓我一跳。”陶春生收起猎刀，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啥野兽呢。”
“嘿，我看你这神情紧张得很，是不是遇到啥了？”王二牛也笑了，拍了拍自己背上的猎枪。
“刚取了只熊胆。”陶春生指了指背篓，“正准备下山。”
“熊胆？”王二牛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你运气真是好，这时候还能碰上黑熊。”
“运气好个啥，差点被它发现了。”陶春生回忆起刚才那场惊险的追踪，摇了摇头，“不过也算没白费力气。”
“那你可得好好保存，这熊胆可是值不少银子。”王二牛说着凑近看了一眼陶春生背篓里的熊胆，“这颗胆看着够大，品相也不错，得有两百多克吧？”
“差不多。”陶春生点点头，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他知道，熊胆虽然值钱，但取熊胆这事儿也充满风险。不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追踪黑熊，还要小心不被村里其他人知道。赶山人之间，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些贵重的猎物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