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看着他这副醉态,心里“咯噔”一下——本想找他好好合计合计棒梗下乡的事,李副厂长一倒,原指望的门路断了,她实在没了主意,只能求到这位院里的“管事大爷”头上。可瞧他这舌头都捋不直的模样,怕是说也白说。但事到如今,她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尾音都发颤:“易大爷,您醒醒酒……您看啊,现在李副厂长被抓了,棒梗下乡的事彻底没了指望,这孩子要是真去了那穷山沟,还不得被磋磨坏了?您可得帮我想想辙啊!您是院里的老人,见多识广……”
要是平时,易中海即便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也会端着大爷的架子,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让人觉得他热心,又不会把自己绕进去。可今儿个喝高了,被酒厂的老伙计们灌了不少,脑子一热,什么顾忌都没了。他晃了晃脑袋,想把那股晕乎劲儿甩出去,眯着眼瞅着秦淮茹,眼里带着几分酒后的浑浊,嘴里的话没了把门的:“我……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棒梗的事……我没法子!你呀你,就是想不开……”他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扶住旁边的墙才站稳,声音突然拔高了些,“你现在……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生个孩子,知道了吗?生了孩子,啥都好说!到时候我……我保你们娘仨不受罪……”
这话像道惊雷,“轰隆”一声炸得秦淮茹浑身一僵。她脸“腾”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又羞又气,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易大爷,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她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还好这会儿院里院外都没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才稍稍松了口气,强挤出笑容打圆场:“易大爷,您喝多了,净说胡话呢。我扶您回屋歇着吧,有话明天再说……”
易中海还想再嘟囔些什么,喉咙里的酒气直往上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谭大妈端着个空木盆走了出来,盆沿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洗完衣服。她抬头就瞧见了院门口这光景,脚步顿了顿。
秦淮茹心里一紧,知道今儿这事是没法再提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岔子,赶紧抢先开口,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谭大妈,您出来啦?您看一大爷,喝得酩酊大醉,路都走不动了,我正想扶他回去呢。”
谭大妈其实刚在屋里就听见了几句,易中海那声“生个孩子”她听得真真的,心里早有了数,只是没点破。她瞥了眼摇摇晃晃、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的易中海,皱着眉数落道:“老易这是喝了多少啊?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跟谁喝的?也没个分寸!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贪杯!”说着上前搭了把手,和秦淮茹一起架住易中海的胳膊,“行了,你回吧,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我把他扶回去就行。”
秦淮茹如蒙大赦,连忙应着“哎”,脚步匆匆地往自家屋走,后背都沁出了层薄汗——今儿这事,可真是邪门了,易大爷喝了酒怎么变成这样?她越想越觉得别扭,连带着腿都有些发软,只盼着赶紧把这糟心事抛在脑后。
易中海还想朝着秦淮茹的背影喊些什么,诸如“你听我解释”“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话到嘴边,就见秦淮茹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蓝布褂子的裙摆扫过墙角半枯的杂草,带起一阵细碎的声响,人很快就拐进中院的拐角,没了踪影。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卡着团棉花,终究没再出声。旁边的谭大妈早就按捺不住,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自家屋拖,那力气大得惊人,差点把他拽得打趔趄:“走!跟我回家!在这儿丢人现眼还不够吗?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你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不嫌臊得慌!”
被硬拽回自家屋,谭大妈“砰”地一脚踹上门,震得窗户纸都簌簌响。她反手就把易中海往床上推,他踉跄着跌坐下去,后腰正撞在床沿的木棱上,疼得“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半天没缓过劲。谭大妈叉着腰站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你这个废物王八蛋!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着让秦淮茹给你生孩子?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自己没本事生,倒学会赖别人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满脸褶子都能夹死蚊子,还做这种春秋大梦!”
她说着,顺手抄起床尾那把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往易中海身上抽。掸子上的鸡毛纷飞,抽在身上虽不算疼,却带着十足的羞辱。可两下下去,易中海却跟傻了似的,眼神发直,直挺挺地坐着,既不躲也不吭声,仿佛打的不是自己。谭大妈看着他这副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啪”地把掸子往地上一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捂着嘴呜呜哭了起来,哭声里满是委屈和失望。
另一边,秦淮茹快步走在胡同里,心还“怦怦”直跳,像揣了只兔子。刚才易中海那番话,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让你给我留个后”,听得她浑身发毛。要不是谭大妈出来得还算及时,真让院里其他街坊听见,指不定要传出多少难听的闲话,说她勾搭易大爷,到时候她在这四合院里就彻底没法抬头了。她攥紧了衣角,指节都泛了白,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回自家屋?一想到棒梗放学回来那耷拉着的脸,还有贾张氏动不动就唉声叹气、指桑骂槐的模样,她就觉得胸口发闷,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刚才本想往顾南家走,找冉秋叶说说话散散心,可一想起他家那条见了生人就龇牙咧嘴的黑狗,脚就像被钉住了似的——上次去借酱油,那狗“汪汪”叫着扑到门口,吓得她手里的空碗都差点摔了,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犹豫了半天,她还是低着头,脚步沉沉地挪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