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的动作相当娴熟，像是做过无数次那样自然。
林煜一时间有些恍惚。
很久之前，他在上课时感冒加重，沈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他面前蹲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旁若无人地，一步步带着他去了医务室。
现在回想起来，是否在那时就感到心动。
但面对这么一个人，要不心动也很难吧。
林煜叹了口气，自己站起身，故作轻松地说：“开玩笑的，我先去换衣服。”
见林煜没趴上自己后背，沈佑也没强求，等林煜换好大衣后，和他一起出门。
没想到，门打开，却看见韩止还在门口站着。
见林煜出门，韩止立刻就要走过来。
但沈佑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阿煜，我想跟你说几句。”
林煜淡淡说：“学长如果是指在办公室起哄的那件事，我已经不计较了，让以后不要再犯。”
“我承认我的方法是有些问题，但我想说的是我绝对是认真的！”韩止见沈佑和林煜举止熟稔，慌乱地将话一股脑往外丢，“其实我之前也询问你父亲的意思了……”
没注意到林煜在听到“父亲”两个字时，眸中已经充满厌烦。
他也是会烦的。
林煜刚要说话，耳朵却被沈佑一把捂住。
“吵死了。”沈佑懒洋洋说，“哪来的狗这么能叫，没有保安吗？”
视线扫到躲在不远处墙后冒出的两个脑袋，沈佑挑眉：“快把你们家韩医生弄走，送去对面三楼。”
看热闹被逮住的小护士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那个，沈先生，对面三楼是精神科……”
“我知道。”
沈佑说完，不顾韩止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推着林煜，慢悠悠走了。
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
走到楼下，天空中已经飘落纷纷扬扬的雪花。
天色暗下来后，路灯一盏盏亮起。
雪花在暖色路灯的照耀下泛着晶莹光芒。
林煜伸手去接，雪落在手心，很快又因为体温融化成水。
“车停在哪里？”林煜问。
“对面的停车场。”沈佑说，“你们医院今天的车位满了。”
“我今天的手术对象是个很有名的人。”林煜解释，“似乎是什么帮派的二把手，来看望的人也很多。”
沈佑听着，放慢脚步，和林煜并肩行走。
雪越来越大，落在他们的发间和眉梢。
沈佑的手机响了几声。
他接起来，声音懒洋洋的：“嗯？”
“阿佑，你接到小煜了吗？”姜蓝问。
“接到了。”
沈佑侧目看林煜，薄唇勾起一点弧度，又在对方朝自己看来之前收了起来，装出一副拽酷的样子。
电话那头，姜蓝问：“我们已经到了，打算做饭，你们是来这边吃还是在路上吃？过来的话我们等你们到了再吃。”
沈佑问林煜：“你想在附近吃还是过去吃？”
“附近吧。”林煜说，“过去有点晚了。”
他不太想让那么多人等着自己，总感觉怪愧疚的。
“我们吃了再过去。”沈佑说，“你们先吃。”
“好。”姜蓝促狭地笑了声，“你是不是不想小煜一个人吃晚饭，才说要去接他？明明让司机去也行。”
面对母亲的调侃，沈佑面不改色：“好，知道了，先挂了。”
说完，挂断电话。
林煜好奇地看对方：“阿姨说什么了？”
“她说你太瘦了，让我监督你吃饭。”沈佑声线微哑，尾音上扬，“听见没？”
“我知道了。”
林煜点头。
顿了两秒，又觉得不对劲：“阿姨有段时间没见到我了吧？她怎么知道我瘦了？”
沈佑随口说：“猜的，我妈是神探。”
林煜：“……”
他怀疑地盯着沈佑看了两秒，对方一脸坦然，那张俊美锐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心虚。
林煜败下阵来，低头看路边堆积起来的雪。
仰头看的时候，总觉得雪花落下的速度很快。
可低头看着脚下，却又觉得雪落得太慢了。
林煜忽然想，如果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想要和他就这样肩并肩，走很久。
*
到郊外别墅的时候，雪还在下。
庭院内积雪到膝盖高度，沈知然正费劲巴拉地把一堆雪压严实，姜蓝拿着两根树枝站在旁边，表情严肃。
老黄先发现了沈佑和林煜，高声喊他们：“大少爷！林少爷！你们来啦！”
“外套行李给我，你们先去喝点姜汤吧，夫人和我一起做的。”老黄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我看着的，绝对没问题。”
“行。”
经过沈知然的时候，沈佑没忍住，伸手弹了一下沈知然脑门。
原本还在认真堆雪的沈知然猛地被弹了下脑门，吓了一跳，捂着额头抬起头，才发现突然多出来的两人：“哥，林煜哥，你们来了。”
“嗯，终于看见了。”沈佑用被室外染冷的手捏沈知然的脸，“在堆雪人？”
沈知然扒拉开他的手：“我和妈妈要堆一个超级大的雪人。”说着，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中间是中空的，可以存东西，相当于冰窖。”
沈佑挑眉：“把你塞进去都做不了那么大。”
沈知然咬牙：“等我做出来把你塞进去，让你当冰冻猪头。”
“行，我等着。”
沈佑散漫地拉长尾音，跟林煜一起进门。
在走廊里，和拿着胡萝卜的江珩擦肩而过。
两人脚步停顿，互相点头示意。
雪纷纷飘落。
江珩脚步不顿地走到庭院内，将胡萝卜递给沈知然。
“胡萝卜待会用。”沈知然还在捏雪，一脸兴致勃勃，“江珩你快看我这个球怎么样！”
江珩看了眼沈知然抱着的歪七扭八的东西：“很圆，很漂亮。”
“对，是圆的。妈妈还没见过这么圆的雪球呢！”姜蓝斩钉截铁，“然然，你简直是堆雪人界的天才！”
沈知然：“……”
沈知然无奈：“不是，我是想让你们帮我看看有哪里要改的。”
像不像个球，他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但没想到这俩人愣是睁眼说瞎话。
“不用改，很好。”江珩说。
姜蓝笑眯眯说：“对，然然再堆个身子吧，堆大一点，等会我们把你哥弄进去。”
被两个人这么一哄，沈知然顿时信心大增，跑回屋找个了铲子，把外形修整修整，很用心地把雪人头上奇怪的棱角给修修补补。
虽然看上去还有点奇怪，但看上去圆润多了。
接着，沈知然又和两人一起堆了一个很大的、足足半人高的雪人身子。
沈佑和林煜喝完姜汤回到庭院时，已经进行到了组装的最终阶段。
沈知然背对着两人，从后背看，应该是正在将胡萝卜拧进雪人鼻子的位置。
姜蓝戳戳他的后背，小声提醒：“然然，哥哥来了。”
沈知然眼前一亮，嘴上却叹气：“哥，我不会装。”
“猪。”沈佑闻言，果然朝这边走过来，“这时候知道喊——”
话没说完，一个拳头大的雪球直挺挺朝着沈佑的脑门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