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再次落向床头柜上的紫檀木盒。九龙佩在黑暗中仿佛自行散发着微光。
见令如见家主……可调动家族除龙隐卫本部外一切资源……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亮起。
我不能直接动用九龙佩去调查，那目标太大，无异于告诉所有人我在行动。但是，这枚令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和筹码。或许……可以借此，引蛇出洞？或者，让某些原本隐藏得很好的人，自己露出马脚？
这很冒险。我现在的身体虚弱不堪，身边看似护卫森严，但谁又能保证，这些护卫之中，没有别人的眼睛？龙隐卫直属皇甫龙，可信度最高，但七文、七雨呢？金晨呢？甚至……霍晓晓呢？
信任，在这种环境中，是奢侈品。
我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翻腾的算计压下。不能急，一步错，满盘皆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尽快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至少，要能够离开这张床，能够独自思考而不被打扰。
霍晓晓的医术是关键。必须配合她，尽快稳住“烬霜”的毒性。
然后……
我放在身侧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食指。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和力量感。这是我刚才在抵抗针灸痛苦时，无意识做出的小动作，此刻重复，却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和……掌控感。
千面玉狐的苏醒，或许，就从这些微小的、不被察觉的细节开始。
我需要一场“意外”，一个合理的、让我能够接触到外界信息，甚至……展现出些许“不同”的机会。
夜色浓郁。
猎手在蛰伏，耐心地舔舐着伤口，等待着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皇甫夜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沉眠。
但冰封的面容下，思维的齿轮，已经开始无声地转动。
我醒了。痛。经脉像是被极细的冰棱刮过，带着一种滞涩的刺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更深处的、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狂暴能量。它们蛰伏着，像被困在冰层下的活火山，随时可能再次喷发。心脏处，噬心蛊安分守己。很好。这意味着我此刻的清醒，建立在绝对的理智和近乎麻木的情绪控制之上。任何一点波动，无论是感激、恐惧，还是愤怒，都可能引发它无情的反噬。飞姐的“馈赠”，总是如此“贴心”。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是七雨。她守在外间，显然一直留意着这里的动静。
“少家主，您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快步走近，却没有立刻靠近床边，观察着皇甫夜的状态。
“嗯。”我发出一个单音，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七雨立刻转身倒了杯温水，用特制的吸管递到她唇边。
我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手，自己抬起沉重无力的手臂，接过了杯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气力，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我固执地自己将吸管含入口中。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我更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虚弱。我必须尽快恢复对身体的掌控，哪怕只是最微末的部分。
七雨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空杯。
“霍神医刚离开不久，说您今晚应该能醒。她调配了新的药，嘱咐您醒来后服用。”七雨轻声说着，从旁边的温盅里取出一碗漆黑的药汁，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皱着眉，看着她手中的药碗，没有立刻回应。目光越过她，落在床头柜那个打开的紫檀木盒上。九龙佩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威严的光泽。
“放着。”我对七雨说，声音依旧平淡。真不想喝这些东西，我还真是越来越废。
七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药碗放在了床头柜上，恰好离九龙佩不远。
“七文在外面，龙隐卫的几位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少主，很安全。”她试图安慰皇甫夜。
安全？我心中冷笑。在这皇甫家，或者说，在这盘踞全球的庞然大物内部，真正的安全从来都是相对的。昨天的暗杀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想到我现在会是这个样子！老天真是折磨人，那天为什么没死在海里？！
七雨再三提醒皇甫夜喝药，她看皇甫夜根本不想喝，也难为这孩子了，苦药没少吃！
我老实的张嘴喝了七雨喂过来的药。
“我们少家主最乖了！这么苦的药都能喝完！”七雨拿着手帕擦着皇甫夜的嘴角的药。
我重新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两股外力的拉锯——皇甫龙留下的暖流如同坚固的堤坝，霍晓晓的药力如同修复的工匠，而“烬霜”则是堤坝后汹涌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潮。
霍晓晓说，不能动用内力，情绪需平稳。
前者暂时做不到，我此刻也无力可动。后者，噬心蛊会帮我“做到”。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既能获取信息，又不引人怀疑的方式。
飞姐跟皇甫龙已经知道我想了一切，身边的人也已经知道，只是不知道外面的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七雨，我这样的身体，幻影的冰火泉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压制寒毒！”我废力的抬手，看着，这双染满献血的手，苍白无力，直发抖，我摇摇头：“主子，主子为什么还留着我，老爷子留着我，应该是为了少爷安全继位，主子为了什么？为什么留着一个废物！”
七雨听皇甫夜那冷冰冰，又淡然的话，她像再说别人一样，又像再说一件无用的废品：“少家主，您是皇甫家的少家主，皇甫夜，不要这么说自己。老爷跟少夫人听到会很难过的！”伸手把皇甫夜的手放进被子里。
“夜没说错话，幻影不养废物，前几天我可能还有点用，现在被这烬霜，”我叹了口气，“老爷子既然又救了我，那我就为他彻底清理掉一切危机，让少爷回来继位。七雨姐姐，如果，最后，算了，这不是你能掌控佛事情！”我闭上眼睛，我怎么跟七雨说了这些话，她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皇甫夜，你还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