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天见面时，他们就在宴会的一角，气氛融洽到别人都挤不进来。
怎么今天，就这么疏离。
谢显从顾绾容房间离开，回到自己房间，窗帘拉紧，海上再好的阳光也没法照进来。
没有一盏灯开着，他就这样融入黑暗里，嘴角紧抿成一条线，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顾绾容今天抗拒的画面。
另一个房间里的顾绾容，一身浅蓝色短裙，相似的房间布局，阳光照在身上，身体的感觉好像还在淋浴室，是身下冷冰冰的洗手台，冰凉的流水。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完好的那只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裙子一角，她不后悔。
只有有些，对不起谢显。
这么久了，她才意识到谢显对自己的感情。
她告别了原生家庭，但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依旧影响着自己。
而未来24小时内，还有未知的危险，她只能用自己的排斥来将谢显推开，这样对他的伤害或许来说是最小的。
顾绾容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邮轮开到了列塔尼公爵私人岛屿的码头。
“小姐。”
佟申霸从外面进来，“我们的人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分布在岛上各处。”
眼底的情绪一秒收敛，顾绾容看向佟申霸，点头表示了解。
“走吧。”
顾绾容起身浅蓝色的短裙换成长裙，只是可惜今天出来没有带方便行动的裤装。
推门出来的那一刹那，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谢显没有换装，还是穿着上船的那套衣服出来了。
“绾容。”谢显几大步，快速靠近顾绾容。
顾绾容点头与他示意，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疏离又冷淡。
下船时，列塔尼公爵带着管家热情地迎接顾绾容和谢显的到来，其余宾客由他人负责接待。
谢显的目光频频停留在顾绾容身上，说话间带着迟疑，希冀顾绾容能与他相谈。而另一边的顾绾容，则始终是平静如水的神情，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塑般静谧，基本不搭他的茬。
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让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列塔尼公爵立刻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异样。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列塔尼公爵原本是出于好意，考虑到昨晚晚宴上顾绾容与谢显交谈得颇为愉快，便特地将他俩今日参加拍卖会时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然而眼下，看着这二人之间的异样，列塔尼公爵不得不重新思量起座位的布局来。
就在这时，谢显恰好路过这里，无意间听到了列塔尼公爵正低声吩咐自家管家要把他和顾绾容的座位给调开。
谢显闻声猛地止住脚步，站定，紧接着开口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了，我还是坐在绾容身旁。”
列塔尼公爵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问道：“当真如此吗？可是依我所见，你和顾小姐之间……”
虽然列塔尼公爵并未把话挑明，但谢显清楚，顾绾容刻意对自己保持距离的举动早已被公爵尽收眼底。
面对公爵的疑问，谢显只是淡淡地回应道：“绾容今天心情欠佳，我只想静静陪伴在她左右。”
言下之意就是，他与顾绾容之间，并非像公爵你所猜测的那样，产生了什么矛盾。
“那好吧。”列塔尼公爵没再叫管家调整位置，拍拍谢显肩膀，“有你在身旁，想来顾的心情能很快恢复。”
此时拍卖会即将拉开帷幕，谢显不再停留在走廊里。
谢显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座位的顾绾容早已落座，顾绾容对此熟视无睹。
“等一切都结束以后，谢显应该早就受不了自己的冷淡，离自己远远的了。”顾绾容面色平静地想道。
有一个优秀的人喜欢自己，顾绾容第一反应是窃喜的，但是她的心在说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爱情。
就算是没有危险，她也会在察觉到时，隐晦地拒绝谢显。
“绾容，你的手好些了吗？”
“这个口感很好，是你喜欢的，你要不要来点。”
“你准备在E国呆多久？”
“今天的拍卖品古欧洲藏品占大多数，我知道你对我们国家的古董有研究，古欧洲的呢？”
从确定自己不会放手的那一刻起，谢显就在一步一步侵入她的生活之中。
谢显知道，顾绾容比自己小了许多开窍还晚，不过他等得起，慢慢引导她开窍就好。
谢显也知道，顾绾容过去的经历不会轻易陷入一段感情之中，他有耐心，会慢慢融化她的心房。
顾绾容突如其来的冷淡，谢显一个人在房间想了很久，她应该是发觉自己的心意了。
看着谢显期翼的眼神，还有他一直努力不让两人的话落地上，顾绾容再想和他拉开距离，也不好冷了脸对他。
于是谢显说什么，顾绾容也会回应一二，保持礼貌而已。
在谢显看来，这就是顾绾容知道自己的心意后并不讨厌自己。
在乔治眼中，就是顾绾容与谢显相谈甚欢的场景，眼底阴霾密布。
顾绾容叹气，她竟然还不知道谢显是这样一个话痨，跟虞楹楹真不愧是一家人。
“唉。”
在顾绾容心底叹气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白色的纱布一层又一层包裹在女人身体上，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能露出。
“你对Elisabeth Vigee Le brun的这幅画感兴趣？”一道男声从耳边传来，顾绾容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谢显，他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又多又密。
顾绾容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点了这么多次头了。
她在心底吐槽时，耳边又传来一道男声：“这是Elisabeth Vigee Le brun在死前的最后一幅作品，会好奇画里面的女人为什么只有脚没有被纱包裹着吗？”
顾绾容转头，是……“亚瑟，列塔尼公爵的继承人。”柳管家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你好。”
“昨天我没有去威廉王子的晚宴，错过了与您的见面，很抱歉。”亚瑟勾勒出一道笑，“也为乔治昨晚对您的冒犯，同样感到抱歉。”
顾绾容不做回应，乔治道歉了也不是什么真心实意，这个亚瑟社交礼仪的道歉她也无所谓。
柳管家举牌，“一千万。”
“亚麻布的洁白无瑕象征着她赤条条地来，干干净净地离开，裸露的双脚沾染尘埃，则是她无法挣脱泥泞的束缚。”顾绾容竞价，拿下《逝去的女人》后，缓缓回答了亚瑟之前的那个问题。
视线里看到亚瑟神色一滞，顾绾容心情好点了。
“自己可真坏，这是甜白釉，这是亚麻布，哈哈哈。”她在心底暗爽，对自己看不惯的人这样说是真的很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