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女郎偷偷购置的农庄落在府城西侧与高林县的某处交界。
江雁清醒过来后又捏紧鼻子灌了一个疗程的苦臭中药，才恢复大半精力将庄子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这是伏女郎后退之路的其中一个准备，大夫早早被安排进农庄待命。
但让他率先一展所长的，既不是可能狼狈奔逃的伏女郎，也不是自出生起就被迫流离的小主子，而是还没抵达就已经烧到晕厥人事不知的江雁。
据春英描述，大夫诊脉时连连叹气，直言风寒加重生死全看天命。原以为浑身滚烫呼吸微弱的江雁撑不过两日，没想到烧退后灌了几顿药又精神起来。
春英严肃的拍了拍江雁肩膀，道：“你说得对，确实蜚蠊。”
江雁：……
伏女郎的农庄里还剩下一片萝卜和菘菜没收，江雁掰了几片老叶踱到对角的猪圈，放在圈栏上方诱惑猪猪们抢食。
为了主家前来庄子暂住时不会出现肉食稀缺的尴尬场景，庄子上的管事很有远见的养上了不少牲畜，有常吃的羊、鸡、鸭，也有嫌味重很少入口的家猪。
江雁曾经因为好奇偷偷问过刺史府的大厨，为什么那些贵人爱吃野猪肉却分外嫌弃家猪，野猪肉不比家猪肉更硬更腥骚吗？
大厨特意纠正了她的认知：“野猪珍稀，肉质远远优于家猪，且贵人们还是吃炙烤乳猪的。”
当时还没有尝过野猪肉但因为众多吐槽对其难吃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的江雁，不会因此信服。
她给这份偏爱找出的理由就是——野猪珍稀，吃它配得上身份；乳猪体味尚轻也能入口。当然或许还有一些不为外人知的滋补效用。
等后来一一尝过，江雁使劲回忆她吃家猪还有吃野猪时的感觉，其实只剩下一个深刻印象，那就是——肉，真好吃！
什么口感柴硬、腥臊异味，在每顿掐着一点肉量、为了更长时间保存用烟熏制以及放入许多豆酱调味，三重叠加削弱下完全能够忽略不计。
但此时，在庄子管事言辞拒绝大伙靠近羊、鸡、鸭，却放任她在猪圈边上晃悠，江雁不由默默揣度而后夸赞一句，是个妙人。
论如何利用主家资源成就自己吃肉大业？养猪，为主家养乳猪。只要乳猪吃得不及时，长大后就自动转为大家的福利。
“江女郎大病初愈，得好好养养。”管事陪着十九走来，隔着一段距离见到待在猪圈边不知盘算什么的江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十九愣住，这庄子也不归他打理啊。想想或许是管事随口一提，抑或是有心照看，便没多问，只说：“管事您看着安排就是。”
虽然猪圈有仆役定期清理，又是冬日，异味没有很突出，十九还是打算绕道走开，这次管事没有陪同。
他站在江雁三步外，笑眯眯道：“江女郎觉得哪一头长得好，我安排人宰了给小主子补补身体。”
小主子奶才喝上几日，这得问袁奶娘吧……
江雁灵光一现，而后掩藏住心中的欣喜看向管事，是她想的那样要给大家谋福利吗？
管事指着其中体型最大的那一头道：“这只最为壮硕，能吃上许多日。”
江雁顺着手指看过去，嗯，确实当中体型最大，不过还是不及她曾经见过的邻居阿奶饲养的最小只。
为了心安理得的接下这份共谋邀约，准确来说是为了更好的享用，她指着另两头中等偏小体型的猪道：“公猪阉割过后更易长肉，且腥臊大减，不如我们试上几日？”
“你给它们那个过？”管事比了个切割的动作。
江雁不太好意思：“我只见过人家这样做，没有机会亲自动手。”
其实就是见也没见过。
东山村曾经有人家养过猪，但后来粮食只能勉强糊口就养不下去了，现在的话更喜欢养鸡，因为隔三岔五能摸个蛋丰富伙食。
她还给荣成县唯一一位卖猪肉的大婶提过这个建议，结果是被当成胡言乱语直接弃之脑后。给猪一刀，要是死了还怎么卖肉……
管事有些犹豫，权衡许久后才做下决定：“我们就试两只。”
农庄的猪圈里拢共六头猪，两头大猪一公一母，剩下四头体型不一的未成年猪。
管事瞅准的是一只三个月大的公猪，以及一只两个月大的公猪。
如果如江雁所说，割了能活且长肉更快，他们就宰了三个月大的那只庆祝，留下两个月的那只看最后情况。
如果不能活，那就两只全部送进碗里。幼猪嘛，夭折是常事，而且除了庄里的人，谁会知道今年到底养了几头。
至于成功后要不要向主家邀功，管事暂时没有想好，毕竟不那么适口的东西他们才有更大机会享用。
春英跟着出来看热闹。
管事去请大夫和田九过来帮忙的时候，她在一旁只感觉神神秘秘。
来到猪圈旁得知要田九压猪、大夫骟猪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看向旁边的江雁。
田九没有什么异议，但大夫情绪激动，气得嘴巴上方的两撇胡须都飞翘起来。
“我是给人看病的大夫，怎么能做这种肮脏事！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完了，往后哪家都不愿找老夫诊治。”
管事一听也有道理，虽然在场的人可以保证绝不泄露，但万一呢？而且毕竟这位大夫是请来给伏主子瞧病的，先碰了畜牲也不像话。
他心思一转，态度很好的安抚道：“您消消气，是我考虑不够周全，这样吧，您就在旁指导，动手的事……”
管事的目光扫过田九、春英还有江雁，“动手的事就让江雁来吧。”
她提出的想法，动手肯定更有把握和分寸。
……
江雁握住小刀的时候，还有些别扭劲。但真的一刀子拉下去，整个人只剩下手忙脚乱。
“大夫大夫，我这一刀是不是割的太深了，会不会不好愈合容易感染？”
“大夫你别别开脸呀，快瞧清楚然后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大夫他也没有经验。
四个人七嘴八舌，直将圈里的猪吓到嗷嗷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