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脊骨、萝卜丝扣肉……尽管调料有所欠缺，洪阿婆还是在江雁的缠磨下满足了她的口腹之欲。
管事也吃得称心如意，主动询问起他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库房里找找。”
出庄子是不能够的，人多口杂，万一因此泄露行踪，那何必避到这里来。
现在整个庄子可以自由进出的，唯有十九。
江雁推开屋门，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冷得一激灵。她望向不远处地面上的白霜，询问春英：“伏小郎君都快满月了，他们还没争出胜负吗？”
这耗时放在他们东山村，过冬的麦苗都已盖好，崖果油也全部榨完换钱，顺道还能将房顶屋墙木窗修整一遍，垒上高高的柴火。
春英与十九交流得比较多，回答道：“快结束了，现在还有些善后的事没做完。”
“希望吧。”江雁不是很有信心，昨儿半夜她还隐隐见到府城那边的天空映出火光呢。
十一月五日后半夜，护卫十九和田九前后发出尖锐的预警。
庄子里有人闯入！！！！
江雁瞬间从炕上翻起，边套外衣边跑到隔壁与春英汇合，然后护着伏小郎君和袁奶娘快速躲到事先安排好的地道内。
没多久，洪阿婆也带着干粮从另一条地道中找过来。
头顶人员四处跑动传来的震颤让新挖掘出来没多久只简单隔上木板的坑道不时有细碎泥土掉落，袁奶娘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上方塌陷自己被就地活埋。
春英用气声说话安抚她：“不要紧张，这是我们几个新挖的，除了庄子管事，其他人都不知道。就算找下来，我们也能反击。”
袁奶娘听完安慰脸色虽有慢慢好转，但坦白说，春英口中的反击她其实不太抱有信心。
因为她视线正对处的江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长柄铁锹自己拿着，又给春英递来一把长柄铁铲，而洪阿婆则从弯道处拖出一只大木盆。
这些东西，在狭窄的坑道里连自由挥动都是难题，又如何应敌？
但江雁心中比较踏实，尽管装备简陋，洪阿婆的大木盆也不是自己心中期许的大铁锅，但却不由自主的情绪激昂，极简版的地道战啊！
自知道他们要在庄子里苦守万不得已才可跑路回河定府后，江雁白天养猪吃猪的那份快乐劲，在夜里全转化为睡前的忐忑不安。
以她这半只脚掌踏入行的非专业人士来看，这要求对十九、春英更别提她以及庄子上的其他仆从来说，很不合理。
不管是他们还是敌对方，大家都具备主观能动性，又不是事事按照流程和预想情节分毫不差演绎的傀儡戏，他们也不是危急时刻能够开大反杀的超级英雄。
为什么明知大概率会有意外事件发生，还把负责范围、人员名额以及机动时间限定得这么死呢？
他们躲进庄子后的第二日，十九就向十三以及荣成县那边捎了密信，春英也送出一封，希望增派人手提供更充足的保护，结果直到现在还没有支援人员赶来。
十九还找借口维护，称府城形势过于复杂暂时抽调不出人手，而此处庄子足够安全，他们几个足以保护。
这睁眼瞎话他自己说着都底气不足，江雁更是不会相信。
但既然不能提前开溜，那就干脆游说大家（其实只有十九）把羊宰了，吃饱喝足才好养精蓄锐谋得更大生机，比如多挖几条保命地道。
-----------------
坑道里仅有一盏油灯照出浅浅的昏黄，春英和江雁轮流警戒，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也在慢慢减弱。
江雁的身体突然抖了个激灵，她感受到自己有些阻滞的呼吸，轻摇春英道：地道好像被堵死了，空气不太流通。
为了避免大家在地道中窒息的风险，他们在地道行径的隐蔽区域钻出许多个隐蔽的“L”或“＜”型呼吸孔，其中最重要的气道连通庄子内的一口枯井。
现在这情况，只有可能是水井那边的气道被堵住了。
过去检查一下？
两人将昏沉的洪阿婆和袁奶娘拍醒，然后小心翼翼摸索着往水井那边挪动。
担心油灯细微的亮光会暴露她们行踪，江雁估量着快到目的地后就将火苗掐灭。
一片漆黑。
眼睛失去了它的效用，嗅觉和触觉反而更加灵敏起来——是浓重的血腥味，脚下踩着的泥土也变得湿润泥泞起来。
春英和江雁牵住的双手不约而同加大了力道，然后两人凭着记忆，向前戳出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武器。
一个上方，一个下方，然后圆弧落地。
前方是有轻微反弹的阻碍，地面只是地面，没有其它的异响。
江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气道在枯井井壁的中间稍稍偏下处，不知哪位人才误打误撞堆到这个高度，差点让她们毫无所觉的被团灭。
春英拉着江雁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一起用力，看能不能把那些推离，空出进气的口。”
“来，一二三……一二三……”
江雁感觉自己使劲到马上就要缺氧晕厥时，终于有微弱的气流吹了进来，腥味也愈加浓烈，顺带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她用力吸上两口缓过头晕脑胀，又难受起来。
伏小郎君开始发出不安的哼唧声，然后被江雁寻声一掌轻掩上。现在哭不得，外面刚走动过去的人还不知是敌是友呢。
这里始终不是久留之地，春英接过伏小郎君，让袁奶娘拿上洪阿婆的大木盆，洪阿婆接过她的铁铲，开始折返去到其它坑道处。
这次江雁选中的坑道终端落在庄子墙外三尺处，在敌人都往庄子内冲进行搜寻的时候，戳破泥层逃跑比较方便。
不过现在过去，主要目的是新戳几个通气口。
至于方才为什么不先来这边……江雁对此做出深刻的自我检讨。
虽然有厚厚的土层挡住地面的萧萧寒风，但寒气也随之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来。
四人越呆越冷，最后防御站位也难以保持，全聚成一团背靠背取暖，江雁还不动抖动四肢妄图可以运动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