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看出来了。
梁竞舟大刀阔斧，焦良就感觉头上凉飕飕的。
他刚想抬头，梁竞舟语气严肃，按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了压，“别动，还没剪好。”
地上落了一层黑色。
于是焦良觉着后脖子也开始凉飕飕的。
好在没等多长时间，梁竞舟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剪刀，焦良目光清澈，带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剪好了吗，怎么样，不用太短，修一修就行。”
陈晏站在对面，手里拿着扫把，焦良余光瞥她一眼，察觉不对，再次看过去。
陈晏脸上闪过一丝怜悯。
梁竞舟表情严谨，单手插兜，“焦老师，你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或者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在田水村给你盖个房子行不行，不然在海城给你买一套呢。”
焦良眼神茫然，啊了一声，“我、我没什么心愿也没什么想要的，你们收留我这段时间我已经很感激了。”
梁竞舟松了口气。
“行，那这次就一笔勾销。”
焦良反应过来，瞬间去摸头，坑坑洼洼的头顶跟开垦出来的菜地似的，陈晏攥紧扫把，努力憋笑。
“没事焦老师，除了有点难看就是有点不好看而已。”
那天的小院。
焦良以瘦弱的身板要跟梁竞舟同归于尽。
……
隔日。
陈三元送陈晏他们去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焦良拿着车票对站台上的信息，他头上带了个帽子，现在天气转暖，不过车站四面八方的人都有，倒是不显得突兀。
陈三元手里拎着箱子，梁竞舟单手插兜，跟他说什么信不信的事，陈晏听的马马虎虎，不过倒是知道陈三元就给他打电话。
检票的时候梁竞舟拉着陈晏的手。
来的时候还是过年，转眼两个月都过去了。
他们买的依旧是卧铺，焦良推了下头上的毛线帽，热的脸通红，看了下座位信息。
“是这里吧。”
他刚开口，坐在靠窗位置突然传来一个女声，“焦良？！”
水杯打翻在地，陈晏和梁竞舟正好走进来，手忙脚乱的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一头乌黑的头发，仓促的拿东西擦桌子上的水。
眼睛却在看焦良的方向，焦良喃喃，“静雨。”
而那个叫静雨的女生旁边，穿着工装的男人目光狐疑，“魏静雨，他是谁？”
陈晏觉着他也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魏静雨垂下眼睛，“是我以前的朋友，焦良，这是我爱人，曹风。”
焦良和曹风对视，随后看向魏静雨，扯出一个笑，“你结婚了？恭喜啊。”
魏静雨还没说话，曹风恍然大悟，“你之前说谈过一个对象，不会就是他吧，怎么，不想生孩子跟他有关？”
魏静雨急忙抬头，语气焦躁，“不，不是他，跟他没关系。”
她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焦良手背青筋暴起，攥着行李放在中层，魏静雨赶紧坐下，曹风表情难看，声音狠厉。
“我告诉你魏静雨，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老子养着你不是让你当不下蛋的母鸡。”
“这次从海城医院拿了药，你要再怀不上，老子就跟你离婚。”
陈晏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们。
她拽了下梁竞舟的袖子，“一碗面条！”
梁竞舟反握住她的手，“怎么，想喝面条了？等下车买，或者我去问问车上有没有。”
他说着就要转身，对于外人而言，梁竞舟向来懒得理会，就算这两口子一看就和焦良认识。
陈晏余光瞥了眼低着头的魏静雨，他俩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魏静雨脸色涨红，委屈的眼泪直掉。
陈晏摇摇头，“你不记得他们了？之前在国营饭店见过。”
不过那时候曹风看起来瘦弱斯文，现在怎么一脸凶相。
梁竞舟大大咧咧的把手架在小桌子上，歪着头看了看曹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挑，曹风有些不自在的往后撤了一下。
梁竞舟摸着下巴，“想起来了，那个只点一碗面，自己吃面给媳妇喝汤的抠门男人。”
曹风瞪大双眼。
“你胡说什么！”
知道陈晏不是想喝面条，梁竞舟坐在他们对面的座位上，反手拍了拍焦良后背，“焦老师，真谈对象也不怕，咱又不是吃不起面条。”
“下次去饭店，买两碗，吃一碗扔一碗。”
曹风脸色难看，就连魏静雨都沉默着不说话，焦良平复心情，坐在梁竞舟身边，他刻意不往旁边看，声音轻轻。
“没有。”
到田水村还得一天半的车程。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刺激焦良，曹风这一路上就没安分过。
不是让魏静雨给他倒水，就是让她给自己收拾衣服，最过分的一次是让魏静雨给他打洗脚水，魏静雨不愿意，他直接一巴掌扇在魏静雨脸上。
先不说火车上有没有盆，就是有盆，这条窄窄的过道也没法泡脚。
梁竞舟本来只是替焦良出口恶气，看到这真忍不住，不带这么磋磨人的，他猛的踹了下曹风手边的包袱，“当火车是你家开的，还他妈泡脚，老子看你长的像脚底板！”
陈晏也默默举起铁制饭盒，真打起来她就抡曹风脑门上。
曹风语气嘲弄，眼神盯着焦良的方向，“老子正正经经拿彩礼娶回家的媳妇，关别人什么事。”
“想出头啊，给钱啊，老子马上跟她离婚。”
谁也没想到焦良会突然动手。
他如同一只出笼的猛虎，整个人压在曹风身上，拳头重重砸下去。
周围坐车的乘客迅速围城一团，“打人了打人了。”
“打起来了！我的天，离远一点。”
焦良瘦弱，好在曹风也不高，而且因为在厂里上班，也没有多大力气。
他挣扎着朝焦良吐了口口水，挥着拳头跟他扭打在一块。
“我呸，老子就知道你跟魏静雨那个贱人有一腿，她现在生不出来孩子是让你搞的吧！”
“娘的，还敢打老子，老子弄死你！”
焦良不说话，就咬牙往死里打。
梁竞舟抱胸在旁边看了看，确定焦良占上风，人群外有人喊了声，“乘务员来了，都让开都让开。”
梁竞舟迅速加入战场，一把扯住曹风的胳膊，拉了个偏架，还没忘朝陈晏压低声音。
“你不是想打他吗，拿饭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