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水晶灯簌簌垂落满室流光,如融化的液态黄金,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缓缓漫淌。金辉淌过中央猩红的丝绒地毯,将宾客们的笑语欢声轻轻裹住,揉成一团暖融融的光晕,在空气里漾开细碎的涟漪。
墨陌挽着周妈妈的手臂,静立主桌之侧。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老人衣摆上的珍珠绣线,颗颗圆润的珍珠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周遭的喧嚣相映,漫出几分安然的熨帖。
宴会厅的暖光里,周妈妈的手总在不经意间抬起,轻轻抚过衣襟旁那个淡紫色的香包。香包是墨陌特意为她调配的,薰衣草的幽香清浅绵长,是这几年支撑着周妈妈熬过无数难眠之夜的慰藉——陆妈妈的随身包里,也静静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自从陆擎离开后,严重的失眠便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两位母亲。漫漫长夜,唯有这源自薰衣草的天然香气,像黑夜里微弱却坚定的灯塔,一点点驱散卧室里的孤寂与寒凉。它早已不只是一个助眠的香包,更成了两位母亲情感的依托。每当缕缕幽香漫入鼻腔,那些关于陆擎的鲜活记忆便会温柔浮现,暂时驱散记忆深处的阴霾,为她们带来片刻的安宁。墨陌总记得,无数个午后,她见过周妈妈独坐窗前,将香包轻轻凑到鼻尖,闭目深吸,原本紧锁的眉头会渐渐舒展,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思念与疗愈交织的万般滋味。那个小小的香包里,盛满了她们在无数个不眠夜里的无声叹息,也承载着作为母亲最坚韧的隐忍与牵挂。
虽说周亚柒和陆擎未曾真正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但那些年相互扶持的时光,早已让彼此的羁绊胜过血浓于水。他们是彼此的后盾,是阴霾下相互取暖的依靠。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将墨陌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抬眼望去,只见周妈妈的目光正追随着不远处的身影——贝诺、周亚柒、高也、陆能几个人说说笑笑,偶尔打闹着勾肩搭背,朝着陆爸爸和陆妈妈的方向走去。少年们的青春朝气,像撞碎了的阳光,金灿灿地洒得满厅都是,与周遭的暖光交融,却莫名让人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周妈妈的手轻轻覆上墨陌的手腕,指腹带着香包残留的暖温,像春日里拂过柳梢的风,细细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宴会厅里的管弦乐声隔着一层薄纱般隐约传来,周妈妈的声音裹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感慨,轻轻落在墨陌耳畔,“很久没看到他们三个身边出现新的人了。”
墨陌的心猛地轻轻一沉,像被指尖捻起的羽毛突然坠了重量,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指甲微微掐进掌心。她怎会不懂周妈妈话里的深意?过去,陆擎是那个像春日暖阳般明媚耀眼的少年,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曾用热烈的光芒照亮过他们每个人的青春。可如今,他却是那个永远停留在那一年,再也不会归来的人,像一枚被时光封存的旧邮票,贴在记忆的信封上,轻轻一碰还是忍不住就泛起涩意。
周妈妈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像被晚风扬起的细沙,悄悄落在人心上,碾出淡淡的疼。但她指尖的力道依旧温柔,带着长辈特有的安抚暖意,拇指轻轻摩挲着墨陌手腕内侧的脉搏,像是在感知她心底的波澜,“小陌,你是他们的光啊,他们都听你的。”
一句话,让墨陌的鼻尖瞬间泛起酸意,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周妈妈是把对那三个孩子的所有期盼与寄托,都悄悄放在了她的身上。那温柔的话语里,有沉甸甸的信任,有小心翼翼的依赖,更有对孩子们未来的深切期许,像一盏暖灯,映得人心头发烫。
“干妈,我没那么好的,也没有那么重要的。” 墨陌的声音轻得像柳絮,拂过空气却带着千斤重量。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只要有缘分,都会自然而然地聚到一起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记忆又突然翻涌而来。她想起陆擎在世时,也是这样笑着说“缘分天定”,那时周家花园的樱花树才刚栽下,细弱的枝干堪堪没过膝盖,陆擎还调皮地在树干上刻下他们四个的名字缩写,说要看着树和他们一起长大。可如今,刻字的人却早已不在。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全部亮起,千百盏灯珠同时迸发璀璨光芒,瞬间驱散了角落里暗涌的情绪,也照亮了周妈妈眼角闪烁的泪光。那泪光像细碎的钻石,藏在眼角的细纹里,被灯光折射出微弱却刺目的光,看得墨陌鼻尖又是一酸。樱花树如今应该已经长得比围墙还高了吧?每年春天,粉白的花瓣会像雪一样落满整个庭院,铺在青石板路上,飘进窗棂里,像陆擎从未离开过一样,依旧用温柔的方式陪伴着他们。
“小陌,谢谢你。”周妈妈的声音哽咽在最后一个音节,尾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像是攒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要溢出。她想抬手拭泪,却被墨陌突然转身抱住。墨陌的脸颊贴在周妈妈的肩头,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薰衣草香,那味道,对于墨陌而言也是熟悉又安心,像童年时睡前听到的童谣。
“周妈妈,今天可是您的寿宴!”墨陌收紧手臂,将脸颊埋得更深些,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您要是哭了,待会儿宾客们该笑话您啦,说寿星公当着这么多人掉眼泪呢。”
远处的钢琴师正好弹到《茉莉花》的经典段落,悠扬婉转的旋律缓缓流淌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像清泉般冲淡了空气中的酸涩,将那些沉甸甸的思念轻轻包裹起来。
“走吧,去招呼客人吧,也差不多要开席了。”周爸爸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水晶酒杯上前,宽厚的手掌轻轻揽住妻子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随后他对墨陌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熟悉的幽默,“你干妈就是眼浅,看个春晚小品都能哭湿三张纸巾,今天这好日子,倒让她触景生情了。”
周妈妈被周爸爸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眼角的泪光却还未完全褪去,带着几分嗔怪道,“就你嘴贫,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爸爸笑着握住周妈妈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转身。墨陌站在原地,清晰地看到他宽厚的手掌始终护在妻子腰后——这个姿势,从她那年认识他们起就从未变过。无论是家庭聚餐时起身,还是外出散步时过马路,周爸爸总能第一时间护住周妈妈,像守护一件稀世珍宝,细致又坚定。水晶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交织成一道温柔的剪影,像一幅被时光定格的老照片,静谧而美好。
墨陌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变得温热,那些因思念而起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她知道,有些离别虽然刻骨,像一道浅浅的疤痕,永远留在心底,但爱与陪伴从未缺席。就像周家花园的樱花树,年复一年地抽枝、开花、结果,用四季轮回诉说着思念;就像周爸爸护在周妈妈腰后的手,二十余年如一日,用细微的动作诠释着深情;就像她身边这些从未离开的人,带着陆擎未完成的期盼,一直陪伴在她左右。他们都是照亮生命的微光,看似微弱,却温暖而坚定,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照亮往后漫长的岁月。
宴会厅里的《茉莉花》旋律依旧悠扬,尾音缠绕着水晶灯的光晕缓缓流淌,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从远处的圆桌旁漫过来,渐渐清晰得能听见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墨陌深吸一口气,鼻腔里还残留着周妈妈衣领上的薰衣草香,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未干的湿意,指腹触到一片微凉的湿润,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底的酸涩已被暖意熨帖平整。她转身朝着周亚柒所在的方向走去,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周妈妈掌心的暖温,像一层薄薄的光晕裹着肌肤,心里却已装满了满满的勇气与暖意 —— 那些逝去的不会归来,像散落在时光里的樱花花瓣,无法重聚,但留下的人、沉淀的情,都值得好好珍惜。
“我妈又哭了?”周亚柒见墨陌走来,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座椅,给她腾出宽敞的位置。她刻意抬了抬下巴,示意墨陌坐到高也和贝诺中间,自己则绕到贝诺的另一边坐下——这个微妙的安排让高也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扫过两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他太熟悉周亚柒的把戏了,只要想撮合谁,她总爱用这种“刻意为之”的自然安排,藏着孩子气的小心思。
“你妈不舍得我,怕我被你们欺负。”墨陌笑着坐下,拿起银叉轻轻戳向盘中切好的蜜瓜块,细密的孔洞在橙红色的果肉上绽开,清甜的果汁慢慢渗出,在骨瓷盘里晕开一圈淡金色的痕迹。她故意把叉子举到头顶的水晶灯下,折射出的细碎光斑在周亚柒脸上轻轻跳动,像极了那年夏天在海边,两人趴在礁石上晒太阳时,海面上晃动的粼粼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却暖得人心头发痒。
周亚柒的指尖突然攥紧了裙角,米白色的丝绸面料在掌心皱出深深的纹路,深色的褶皱像突然聚拢的云影。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身旁的高也顿了顿,指间的钢笔在记事本上轻轻一顿,留下一个浅浅的墨点——作为心理医生,他对情绪波动的征兆格外敏感,这个下意识的攥握,分明是触及了心底某处柔软的回忆。
坐在另一边的贝诺正端着骨瓷茶杯,杯沿刚碰到唇边便停在半空。他垂眸看向杯底,泡开的茶叶在清澈的茶汤里轻轻晃动,刚才还隐约拼出的爱心图案,随着动作散开又缓缓聚拢,像难以捉摸的心事。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掠过墨陌和周亚柒,镜片反射出一层淡淡的光晕,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谁都没有提起陆擎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像一根细细的线,悄悄系在每个人的心底。他的离世曾让周家与墨家陷入长久的悲痛,那些日子里,两家的客厅总是弥漫着沉默的哀伤,茶几上的纸巾盒永远是半空的,偶尔响起的叹息声比窗外的雨声还要沉重。那些共同经历的哀伤与泪水,那些相对无言却彼此慰藉的时刻,那些对着周家花园的樱花树默默发呆的黄昏,都在时光的温柔抚慰中慢慢沉淀,变成心底最柔软的印记。但庆幸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终于学会带着这份思念继续前行,学会在回忆里汲取温暖,而不是沉溺于悲伤,都能够好好面对生活的阴晴圆缺了。
头顶的水晶吊灯在每个人面前的香槟杯上投下细碎光斑,杯中的气泡缓缓上升,破裂时发出几乎不可闻的轻响。大家围坐在鎏金圆桌上,桌面中央的琉璃转盘缓缓转动,映出众人交叠的身影,模糊又温暖。
贝诺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谈起拍卖行里的趣闻——上周拍卖的一幅民国仕女图,背后藏着一段跨越海峡的爱情故事,还有那位为了给妻子拍得定情信物,不惜加价三倍的老先生。他说起这些时,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温润的光,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偶尔又会折射出竞拍者特有的锐利光泽。他的手指不时轻推下滑的镜框,每次推镜框的动作都精确到毫米,食指与中指形成的夹角永远是完美的45度——这是他在宋氏集团做季度汇报时养成的职业习惯,哪怕私下聊天,也难改这份严谨。
周亚柒用左手托着腮,手肘撑在桌面上,银匙在甜点盘里无意识地划着圈,划出细小的刮痕。每次贝诺说到精彩处,她的睫毛就会轻轻颤动,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扇动翅膀,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欣赏。高也则偶尔插一两句话,语气幽默,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可能出现的沉默,他的目光在四人脸上流转,像在观察一幅生动的画卷,却又在不经意间,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墨陌身上。
大家聊着工作里的挑战,聊着生活中的趣事,从新开的网红餐厅说到最近热映的电影,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三度,原本璀璨的光晕变得柔和,周妈妈腕间戴着的翡翠镯子在这昏暗中泛起淡淡的荧光,像一抹流动的绿,温润又亮眼。
几位侍者推着银质餐车穿过昏暗的过道,车轮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碾出细小的漩涡,几乎没有声响。餐车上层摆放着一座冰雕天鹅,晶莹剔透的翅膀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不知是温度变化还是刻意设计,天鹅的翅膀边缘突然开始融化,细小的水滴顺着冰面滑落,滴落在下层摆放的水果塔上,将顶端精致的奶油裱花晕染成模糊的形状,远远看去,竟像一把小小的拍卖槌,恰好呼应了贝诺刚才聊起的拍卖行趣事。
大家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墙上的时钟指针悄悄滑过八点半,侍者们像听到了无声的发令枪似的同时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却不慌乱地收拾着桌面上的水晶餐具,餐盘碰撞的脆响像是一首轻快的乐曲。很快,干净的桌面上被摆上了新鲜的果盘,鲜红的草莓、饱满的蓝莓、切好的芒果块错落摆放,还点缀着几片翠绿的薄荷叶,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你帮我去陪着我妈吧。”周亚柒突然起身,走到墨陌身边,微微弯腰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去推蛋糕,待会儿该切蛋糕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这是妈妈的寿宴,她想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完美。
在水晶餐具被收走的清脆声响中,墨陌点了点头,起身朝着周妈妈所在的主桌走去。周妈妈正和几位老朋友聊着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未散的暖意。
“干妈,您看,蛋糕要来了。”墨陌走到周妈妈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温柔得像羽毛。
话音刚落,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再次调暗,只剩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伴随着熟悉的《生日快乐》歌曲响起,旋律从钢琴师的指尖流淌而出,带着欢快又温馨的节奏,传遍了整个大厅。周亚柒和两位服务生一起推着巨大的蛋糕缓缓走了出来,蛋糕底部的轮子在地毯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很快被众人的掌声和歌声淹没。
那是一座七层的奶油蛋糕,每一层都裱着精致的糖霜牡丹,层层叠叠,像是在烛光中缓缓绽放。每片柔软的花瓣上都嵌着细小的可食用金箔,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撒了一把星星在上面。蛋糕最顶端立着一个小小的寿星公玩偶,手里捧着“健康长寿”的牌匾,憨态可掬,引得周围的小朋友们发出阵阵欢呼。墨陌看着那座流光溢彩的蛋糕,又看了看身边笑容满面的周妈妈,心里的暖意再次翻涌——原来幸福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这样藏在细节里的陪伴,是哭过之后依旧能扬起的笑容,是带着思念却依然向前的勇气。
周妈妈握着银质蛋糕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切下第一刀,糖霜牡丹的花瓣随之微微颤动,金箔碎屑在烛光下划出细碎的光痕。
“祝周阿姨福寿安康!”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满厅的祝福声此起彼伏,与《生日快乐》的余韵交织在一起。服务生迅速上前接过蛋糕刀,小心翼翼地分切着七层蛋糕,将承载着美好祝愿的甜腻,装进一个个精致的瓷盘里,递到每位宾客手中。
随着蛋糕分发完毕,宴会厅的灯光骤然亮起,悠扬的《茉莉花》被换成了节奏明快的流行舞曲,“歌舞环节”正式拉开序幕。周爸爸率先拉起周妈妈的手,踩着节拍走进场地中央,两人配合默契地跳起慢三步。周爸爸依旧保持着护在妻子腰后的姿势,步伐沉稳,眼神温柔,仿佛岁月从未在他们的舞步中留下痕迹。周妈妈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旋转,腕间的翡翠镯子划出优美的弧线,荧光在灯光下流转,脸上的笑容比蛋糕上的糖霜还要甜。
陆爸陆妈紧随其后,两人跳起了经典的交谊舞,动作虽不似年轻人那般灵动,却透着几十年相濡以沫的默契。陆爸的手紧紧牵着妻子,偶尔在转身时轻轻扶一下她的肩,眼神里满是呵护。他们的舞步不快,却踩得格外认真,像是在演绎一段漫长而安稳的岁月。
贝诺被周亚柒硬拉着走进舞池,平日里严谨克制的他,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周亚柒却毫不在意,笑着踩着节拍带动他的动作,米白色的裙角飞扬,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你平时工作的敏锐度那么精准,踩个节拍有什么难的?”周亚柒的笑声清脆,贝诺的脸颊微微泛红,却还是顺着她的节奏慢慢调整,推眼镜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僵硬的认真,惹得周亚柒笑得更欢了。
高也则被陆能拽着加入了热闹的人群,陆能性格外向,随着音乐大幅度扭动着身体,活力四射。高也无奈地跟着摆动,脸上挂着纵容的笑意,目光却时不时越过人群,望向角落里的身影。
墨陌果然还是那个坐在角落的人。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块没动几口的蛋糕,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瓷盘边缘。窗外的夜色浓稠,室内的灯光、音乐、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热闹的海洋,而她像是站在海岸边的旁观者,安静地看着这片喧嚣。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映着舞池里晃动的光影,却没有丝毫要加入的意思 —— 热闹是他们的,而她早已习惯在这样的场合里,做一个温柔的旁观者。
但这份安静,从未被热闹遗忘。
周亚柒和贝诺跳舞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朝着墨陌的方向转动。每次转到靠近角落的位置,周亚柒都会用力朝她挥挥手,嘴里还喊着,“小陌,快来一起玩啊!”
贝诺则会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神色平和,才又继续跟着节奏挪动脚步。
高也趁着陆能和别人拼舞的间隙,端了一杯温水走到墨陌身边,轻轻放在她面前,“一直坐着不闷吗?要不要去透透气?”
见墨陌摇头,他也不勉强,只是笑着说,“有事随时叫我。” 说完才转身回到热闹的人群中,但往后的每一次转身,他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扫过角落,确认她还在那里,才安心地继续投入狂欢。
周妈妈跳完一支舞,累得在周爸爸身边坐下休息,目光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墨陌。她轻轻拍了拍周爸爸的手,低声说,“你看小陌,又一个人坐着呢。”
周爸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笑,“这孩子性子静,让她自己待着舒服。” 话虽如此,他还是朝着墨陌的方向举了举杯,墨陌见状,也拿起面前的水杯回应,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爸陆妈跳累了,坐在墨陌旁边的空位上歇脚。陆妈拿起一块水果递给她,“小陌,尝尝这个草莓,很甜。” 陆爸则感慨道,“看着亚柒他们这么热闹,真好。”
墨陌接过草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她笑着点头,“是啊,这样真好。”
舞池里的音乐还在继续,笑声、歌声、掌声此起彼伏。墨陌依旧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温暖满溢。她知道,自己从未被这片热闹抛弃,那些在闹市里频频投向她的目光,那些不经意间的关心,就像暗夜里的星光,虽不耀眼,却足够温暖,让她在喧嚣中也能感受到稳稳的安心。原来最好的陪伴,从来不是强迫对方融入自己的世界,而是在她喜欢的角落里,默默为她守护一片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