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祝锦好像在听一个天方夜谭,满心的不可思议,可乔镰儿的话已经过脑。
他马上反应过来,郑重地说道:“乔姑娘,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你千万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想。”
要说一般的人,可能会羡慕嫉妒乔姑娘挣钱。
可京城乔家是世家大族,累积财富无数,他们根本看不上一般富商的财产,况且乔姑娘才起步没多久。
“裴大哥,你先别忙着不信,你知道乔三爷,寻的那一处僻静之地在哪里吗?”
“京城贵族都不知道乔三爷家的去向,倒是猜测了一阵子,不过恰逢裴家遇到了风波,也无暇去关心他人。”
“正是大田村。”
“去了那么远?”裴祝锦很惊讶,那可是几千里远路迢迢啊。
他马上又想到:“不对,乔姑娘你和京城乔家尚不相识,又怎么会肯定,落户大田村的那户人家就是乔三爷一家。”
乔镰儿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裴祝锦的心情在不断变化,震惊和愤怒交织着,冲撞着。
即便是在梦中,他也想把京城乔家人撕碎。
原来这是一环扣一环的算计。
一开始的起因,是乔家惦记上了乔姑娘的功劳,想要据为己有——
“无耻,无耻至极,乔三爷平庸,即便两个兄长位高权重,他也烂泥扶不上墙,少尹这个职位能够保住,已是看在他两个兄长的面子上,属实是勉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居然打上了乔姑娘你的主意,为了奸计得逞,又牵绊住裴家,让我兄弟无法分出心神来。”
“真是下的一盘好棋。”
他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起来,骨头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清俊柔和的五官,乌云密布,仿佛要下一场滂沱大雨。
“好,好,京城乔家,你们既然这样针对我们裴家,针对我的朋友,那就别怪裴家不客气。”
他怒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了书案的边缘。
裴祝锦是练武之人,别看他身姿纤长清隽,这蓄力的一砸,牢固的鸡翅木当即被斩断,飞了一块出去,牢牢嵌入了墙体。
再抬起头来,他的双眼已经泛红,胸口起伏着,喘着气。
乔镰儿心中过意不去:“裴大哥,很抱歉,京城乔家对裴家出手,到底是因为我,给你们带来困扰了。”
“乔姑娘,你千万别这样说,恶人做恶事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心肠歹坏,生出非分之想。”
“就算一开始是因为你,作为你的朋友,我也绝不会弃你于不顾,不然京城乔家也不会来牵制裴家。”
“再说,京城乔家有这个举动,何尝不是想趁这个机会,打压裴家,让裴家腾出一些位置出来,好方便京城乔家的子弟。”
“现在我们要关心的,是如何瓦解京城乔家的阴谋,顺利度过这一次危机,如果能报了此仇,自然更好。”
乔镰儿很是感慨,有这样的朋友,值,太值了。
裴祝锦接着道:“战事取得大捷之后,你的功劳已经上报,那几位主将也都知道阵法是你拿出来的,对你很是敬佩,还说有机会一定要见你一面。”
“只不过这段时间不仅签订了停战盟约,皇上还逐一接见联盟部落的使节,分别签订了二十几个小盟约,裴家又出事了,皇上宵衣旰食,封赏暂时没有定下。”
“好在没有定下,给了你时间做准备,不然,只怕要被京城乔家捷足先登。”
“乔姑娘,京城乔家在盯着这件事,你的画像和笔迹送往那几位主将的手上,说不定会遭到阻拦,我会出动裴家的力量,避开京城乔家所有的视线。”
乔家想夺取乔镰儿的功劳,为了这件事大费周章,可见决心坚定。
他们是不遗余力,也要达到这个目的的。
“到时候,如果成为一桩案子需要审理,京城乔家作为监察御史,定会参与其中,裴家会多安排一些能够用得上的人。”
乔镰儿本来心中不太安定,因为她这边做了她该做的,但不知道途中是否会顺利,要是一个环节遭到阻截,那就是满盘皆输。
“那个乔小姐,我会让人去查她的底细,乔三爷家是有一个从小养在寺院的女儿,但未必一开始就叫这个名字,这些都会查得明明白白。”
“三天后,再说这些进展,乔姑娘,到时候你再入我的梦中可好。”
乔镰儿本来一脸严肃地听着,现在有点哭笑不得。
她差点忘记了,裴祝锦还以为他是在做梦。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好,不然,裴家兄弟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情。
“好的啊,那就约在亥正时分。”
裴祝锦脸上带着笑容:“和你说这些,心情放松多了,虽然知道了你那边也有危机,事情急迫,但大家一起面对,总是不一样。”
乔镰儿心头一暖,或许,这就是朋友的意义吧。
说了这么多,她也累了,就和裴祝锦告别。
裴祝锦把手中的笔搁下,也向着软榻走去,重新躺到上面,说不出这是好梦还是噩梦,但是他现在不想醒过来就是了。
书房的隔帘外,站着一个人影。
刚才听到书案被拍断的声音,裴时玖过来查看情况。
看到大哥再一次睡下,裴时玖走进书房。
那些写下的字墨迹未干,写满了几大张宣纸,笔锋游龙走凤。
他拿起宣纸,一幅一幅地看,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去,仿佛浸了冰雪寒霜,还没有脱离稚气的眉眼尽显锋锐,杀意涌动。
握住宣纸两边的手,忽地一动,那宣纸一下子皱了许多,几乎要被他扯碎,但他还是拼命克制住了。
默不作声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把宣纸慢慢放回桌案上。
他站了不知道多久,外头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浓重的夜色染在他的眉目之上。
终于,裴时玖出去了。
大概是昨夜心神疲惫,裴祝锦一觉睡到了通天明。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明晃晃的刺眼,他一边伸手挡着一边起身。
走到书案旁想要喝一口凉茶,目光落到那些宣纸上,他浑身一震,犹如被霹雳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