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淡淡点头，继续迈步往里走。
门卫：“谢将军是来接谢老夫人的吧？不用担心，谢老夫人也接过去了，您尽管回家去吧。”
谢凛的脚步顿住，想到皇上还没准许两人的赐婚，他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找她呢？
光明正大地直接进去，会不会让她难做？
他心底有了其他打算，转过身往对面的将军府而去。
回到府里，谢氏早已备好热水茶点等候。
看见风尘仆仆、却又气宇轩昂的谢凛，她眼眶一红，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我家阿凛终是有出息了。”
“娘，这是喜事，您别哭。”谢凛劝道。
谢氏笑着点头：“你先去梳洗一番，娘让人给你倒热水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谢凛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用不惯那些仆人。
谢氏其实也还没习惯使唤仆人，见儿子刚回来比较辛苦，才想着让那些人来搭把手。
谢凛洗了许久，在外行军打仗别说洗澡，就算真的有水洗也是潦草完事，为了不让某个人嫌弃，他认认真真地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清理了干净。
收拾好后，母子俩推心置腹地交谈了一番，却都绕开了石烬的事情。
终是谢凛忍不住问道：“娘，您怪我抓了他吗？”
这个他是谁谢氏心知肚明。
她神情一怔，摇了摇头：“他早已跟我们母子没有任何关系，你抓的只是一个敌对国家的皇帝，这是大功一件，利国利民，娘又怎么会怪你呢？”
“恩。”谢凛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那人也是他血脉父亲，若是娘不怪罪，他才能心安。
“太子已经知晓此事，您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一定要保密。”他又叮嘱道。
谢氏脸上一慌：“太子？那他……”
“别担心，太子知道我并不认他，人也是我亲手抓的，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谢凛安慰道。
谢氏还是忧心忡忡：“那你跟公主的事呢？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谢凛神情一松：“您不是不答应我们在一起吗？”
“当初娘还不是为了你好。”谢氏叹息一声，“当初你们身份悬殊，你想要跟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娘又怎么忍心你一直见不得光？何况往后你们若是有了孩子又该怎么办？”
谢凛一直都明白她的用苦良心。
谢氏又道：“现在你做了将军，虽然是差了点，总归还是有机会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公主她……”
谢氏此时非常后悔她当初的极力反对，还给谢凛安排了其他女子相看。
她明白公主殿下肯定知道她做过的事。
自从谢凛从军之后，她还没跟公主殿下见过面，所以心里直打鼓，怀疑公主是不是生气了，不要她家阿凛了。
谢凛：“不瞒您说，我已经跟皇上求取跟公主的赐婚。”
谢氏一喜：“皇上答应了吗？”
“并没有。”谢凛摇头，神色却很坚毅，“但是我并不想放弃，所以希望您有个心理准备，如今我这将军的称号，这豪华的府第，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惹怒皇上而被收回。”
“娘明白。”她又怎么不懂呢？
伴君如伴虎，一荣一辱也不过是天子一句话的事。
按理说她自己吃过情爱的苦，不应该让谢凛也跳进这个不知是福还是祸的大坑里。
只是，上次儿子跪的那一夜，让她明白，他就跟当初的她一样执拗，明知飞蛾扑火，还是义无反顾。
如果重来一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倾尽身心地去爱一次。
她也想通了，人生来这一遭，总是要吃各种苦，不是情爱的苦就是其他的苦。
比如那个石烬，欺骗了她的感情，如今也是有了报应，尝尽苦头。
“阿凛，娘并不需要你如何荣华富贵，荣耀加身。”谢氏真心实意地道，“娘只希望你这辈子过得顺心如意，所得皆所愿，也不枉这一生了。”
“谢谢娘的成全。”谢凛撩起衣袍下摆，郑重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谢氏连忙扶他起身：“可是想好接下来如何做？”
“并没有。”谢凛摇头，脸上闪过不自在，“我想今晚去找她，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谢氏：“也好，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该好好谋划一下。”
*
入夜。
夏末初秋的时节，晚上有些凉爽。
三更梆子刚过，整个公主府都静悄悄的。
明月当空，一道矫健的身影避开值夜的侍卫，顺利地从窗户潜入公主的寝房。
屋内的角落里亮着一盏孤灯，所以他能很清晰地看清里面的情景。
外间守夜的丫鬟已经在榻上睡熟，他脚步轻盈地绕过屏风往里走去。
借着昏暗的烛火，他透过隐隐帷幔，只能看清里面的人已经睡了，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他再次放轻脚步走近，伸出大掌撩开一边的纱帐，床榻上朝思梦想的人儿立刻映入眼帘。
此情此景，在外的这几个月他不知道梦见过多少次，又想了多少次，魂牵梦萦，夜不能寐。
如今人近在眼前，他却突然不敢靠近了。
他的眉眼染上柔和的情意，缓缓在床畔坐了下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容。
那张熟悉的小脸未施粉黛，一如既往地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
未挽的柔软发丝泼墨般洒在枕头上，衬出那张莹白的小脸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弯弯的柳眉下，卷翘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小巧的鼻尖，丰满的唇瓣，无一不让他的目光流连忘返。
谢凛一寸寸描绘着熟悉的五官，呼吸逐渐变沉。
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想再嗅一次那让他沉迷的香甜气息。
只是，他的头才将将靠近，底下的人儿突然睁开眼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尖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颈侧。
谢凛呼吸一滞，没敢再动：“薇薇。”
他柔声唤她，以为她才从睡梦中醒来，暂时还不太清醒。
尤薇轻哼一声：“哪里来的采花贼！夜探本公主香闺，胆子够大，你就不怕掉脑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