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一处岩石底下，
看着那条大鲵眼中的惊恐和慌张...
且听那婴啼之声更甚，那群人眼中兴奋之色便更多...
最后，便是连砍柴都省了，一行人簇拥着那条大鲵，高高兴兴的下山去了....
生怕晚了一步，
大鲵便活不了，
耽误了下锅，
便影响了药效....
待那些人走远了，确认不再回来了...
我方才颤颤巍巍的从岩石底下游出来，一时间，竟是有些欲哭无泪...
好消息，有化形之力，也化作凡间鱼类，不会被发现是何罗之身...
坏消息..
化成了一条据说包治百病，几乎快被凡人吃到绝种大鲵...
更坏的消息，
初生何罗只有一次化形之力用以保命，
若想再次幻化，须得五十年后方能再有一次机会...
五十年...
那条大鲵，
自被我发现，到被凡人发现，也不过用了十天...
照这么算..却不知道要被吃多少次了...
我努力回想着，还有什么可以扭转如今劣势，
最后却是发现，用尽办法也不过能左右自己身形的大小....
罢了罢了，
小就小点吧，
总比那条大的，一锅炖不下的好...
我竭尽全力，让自己便到最小的形态，
最后，变成了寸余，
若是躲在隐蔽之处，便是寻常觅食的水鸟都很难发现，
如此，便放心了，
总算是...天无绝鱼之路了吧.....
身形变小之后，果然再没有人注意这汪泉水里有个罕见的“大鲵”了...
却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我逐渐摸清了周边的地势。
我所栖身之处，
乃人间一处最是常见的山脉，名唤石寒山，
所在的泉水，叫子午泉。
此处确如地名，因的地势原因，
凡人入山之后，便会感知到寒意，便是子午泉里的泉水亦是冷冽。
如此，此处于人间夏日便是个绝佳的避暑之地，
清凉沁骨，山林微风四起，足以带走一整日的燥热。
可这份清凉到了冬日，便不那么舒坦了，
冬日里的石寒山，若说刺骨之寒也不为过，
别说是凡人，便是一切刚刚修出灵智，却没什么足够的灵力护体的灵族草木，
亦很难在石寒山的冬日里存活下去。
是以，石寒山的灵族并没有多少，
常见的，无非是夏日里贪凉来山中逍遥月余，
冬日里，纷纷迁走，绝不多停留一刻。
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何罗的化形之力，只对一些中等修为之下的灵族有用，
若是碰到一些高修，自会看出我们的本体...
除非是同等高修的何罗，倒是能继续掩藏身形，
可对于我这般...空有灵体灵智，
却还没来的及修炼吐纳，积攒灵力的...低阶何罗来说，
若是遇到一些高修之上的灵族，便是无地遁形....
所以，石寒山没有多少灵族对我来说，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
况且，亦鲜有灵族能想到，
传言里只在灵气四溢之处才能幻化的何罗，
竟会生在如此稀松寻常，甚至冬季里堪称贫瘠的地方.....
无他，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对何罗也是如此。
觊觎何罗鳞片的灵族也好，凡人也罢，皆会因为传言，
只去灵气四溢之处寻找，
自会忽略了譬如像石寒山这样的地方.....
如此，就目前境况而言，
只要我保持眼下渺小的身形，亦只在子午泉周边活动，
便不会被人发现了去。
眼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月夜找个隐蔽的修炼之处，狠狠的吐纳修炼，
务必要在五十年内，积攒足够的灵力，
给自己幻化一个别的水族样貌..
总归别是大鲵就行....
至于石寒山的冬季，对其他灵族许是无法生存的贫瘠之地，
可于何罗而言却非如此，
只因我们身上的鳞片，不仅仅能提升修为，治病救人，
还能为我们抵御酷暑严寒...
若是修为再高些的，将积攒的灵力赋予鳞片之上，
尚且还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所以鳞片对何罗而言，是致命的缘由，也是保命的根本...
我是很谨慎的，
谨慎到只敢缩在泉水里，
便是白日没人，周边连只鸟兽都没有的时候我都不敢出来...
别问，
问就是惜命....
在我没有从大鲵的形态之内脱身，谁都别想在陆地之上看到我....
况且...
每个何罗从血脉里便会有种期待，
期待凝化成形，游历人间，
期待得道成仙，去到在传闻里便无可比拟的九重天....
哼，
届时等我成了仙，
任谁还敢打我鳞片的主意....
灵族骨子里便最是慕强，并非没有道理的，
因为只有你足够强，
便能毫无顾忌的，去做任何自己想做之事...
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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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纳修炼的日子，过的小心翼翼，又枯燥无味...
一整日里，唯有风吹山林，树叶飘落的声音，
偶尔会路过几只鸟雀驻足休憩，喝上两口泉水，再次振翅高飞....
除非等到夏日里，
凡人们成群结队的到山中纳凉，
背着竹藤席子，寻一颗大树阴凉铺开，
再摆上一些茶水瓜果，
便能待上一整日...
那个时候，我便躲在石缝里，就着潺潺泉水之声，听他们闲话家常解解闷，
譬如那个最后一条大鲵被谁吃了...
该说不说，作用倒是有的，
譬如那个胎位不正的妇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且母子平安，
譬如那个风寒久不见好的孩子，还真的有了好转...
但也有一些没作用的，
瘸了脚的还是瘸着，
生不出儿子的...还是生不出...
我在石缝里听的唏嘘，
可怜那条大鲵，被你们一锅炖了不说，
还要被这般挑三拣四，
吃都吃了，
听说鱼骨都被磨了粉给兑水喝了...
临了还要被这些人碎叨两句：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