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修看着面前这汤色清亮的茶，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茶盏上点了点。盏中的茶汤轻轻晃了晃，他的思绪也跟着走远。
她就这么着急……结婚吗？
该死的，为什么一直会想到这件事。
“沈总，您怎么看？”
沈聿修看向对面说话的人，他随即放下茶盏：“刘伯伯您介绍的人肯定不会错，不过我们希望能加快推进，不知道林律师这边是否有时间？”
他看向一旁的青年，又细细打量了一遍。
林宇琛，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同为律师的刘志国介绍的，自然也不会差。
青年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长相上也算出众。看似桀骜不驯的模样，但谈吐之间倒颇有几分儒雅的君子风范。
“我这边没有问题，我会配合您这边的法务，把案子理清楚。”
林宇琛保持端坐的姿势，但目光也落在沈聿修身上。英雄惜英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想，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又或许，曾在什么报道上看过。
“那，我们合作愉快。”
沈聿修缓缓伸手，在对方伸手后，轻轻地握住。
整个谈话过程比想象中来得快，但其实他的心思大部分并不在这里。
“那具体的事宜，等周一我到贵公司后细说。”
“好。”
沈聿修送走两人，但并没有打算离开。他将衣服整了整，循着刚才顾曼晴来的方向，打算去碰碰运气。
不过，过了这么久，她应该也走了吧？
沈聿修加快脚步，过去时发现座位上果然已经空了。
本来接到周寻的信息后就有些焦躁，但没想到又让自己撞了个正着。不知道，某人又是什么想法。
算了。
他吐了口气，往楼下走去。
“刚才楼上那对是相亲吧？”
“女生看起来很优秀的样子，但是那个男的还是算了吧。”
沈聿修临出门时，听到了门口的服务员正在讨论。
他忍不住停下来，多听了几句。
“大男子主义，我刚才收拾茶桌的时候，听到他问女生要喝什么，但点的却是自己想要的。而且，他还特别吹毛求疵，我都怀疑是不是处女座。”
“这可是处女座被黑得最厉害的一次。”
“希望小姐姐独美，那么点茶钱还要AA，出来相亲难道都没有点自觉的吗？”
“好了好了，不要议论了，干活去了。”
……
沈聿修很有耐心地当了回偷听墙角的人，好在，也没有白当。
看起来，这个男人也不怎么样。
她这是得罪了多少个媒人，什么样的货色都给她介绍。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些更加焦躁。
“沈总，你……还没走？”
沈聿修刚要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进门的顾曼晴。
她看上去有些神色匆匆，只是打了招呼，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回复就往楼上跑。不过，很快她就回来了。
顾曼晴扬了扬手机，略微尴尬地说道：“还好，没丢。”
沈聿修眉梢一动，挤着一个笑回道：“很好，至少人没丢。”
本来被他抓包就有些丢人，他还非要这么补一句。
顾曼晴只庆幸，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不然真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吧，我送你。”
为什么，他总是要给自己一个巴掌，又给自己一块糖？
顾曼晴不争气地看着他，想要拒绝的话都被他堵了回来。
“不用拒绝，就当员工福利。”
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曼晴惴惴不安地坐在车上，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股冷冽的气息。
不会是刚才商务谈判出了问题吧？
但他又没带着周寻，那应该不是公事吧？
车上的氛围有点奇怪，她干脆刷着手机。只是偶尔用余光看看一旁开车的某人，他倒是一路沉默。
其实，坐上车后她就有点犯困。都怪这午后的阳光过于舒适，沈聿修的车速把握正好，难免让人有些倦意。但她始终强撑着，以免又被他点名。
不过打了一个盹，等她回神时，车子竟偏离原来的方向。她看向外面，沈聿修随后将车停在了一旁的空位。
“渴了，去买杯喝的。”
顾曼晴看向一旁，他下车的速度倒是快，长腿一迈就到了自己这边。她解开安全带，快速下了车。
“我去买吧。”
“好。”
沈聿修看起来早就笃定了主意，挨着车门站着，目送她远去。
心里那不是个滋味的劲感觉又上来了，想问些什么，但要怎么问？
顾曼晴就近找了一家奶茶店，给自己点了一杯蜂蜜柚子。想了很久，还是给沈聿修点了一杯青提拿铁。
回来时，沈聿修正打着电话。
看表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想了想。前阵子在法务那边听到过一星半点的风声，应该是为公司的一项产品侵权有关。
她静静地站了会儿，等他挂断电话后，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走走？”沈聿修接过咖啡，利索地插了吸管，带着半征询的语气问道。
顾曼晴很难拒绝：“好。”
这边正好是沿江的小道，这个季节的梧桐树正是绿意新生。
桐城之所以得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满城都是梧桐树。
顾曼晴很喜欢梧桐，大概是从前读诗词，常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种感觉。
如果下雨的话，可能会更好。
他们沿着江边缓步走着，她算是看出来了，沈聿修并没有多么口渴，大概只是想找个借口走走。而且，是有什么要说的。
“刚才那个人，不适合你。”
顾曼晴正思索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先从这里切入了。
她自然知道，程弘文和自己不合适。
总不该在沈聿修眼里，自己就是个傻子吧？
“多谢沈总提醒，我心里有数。”
沈聿修的脚步放缓，她此时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些许憧憬。他恍然感觉，心口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
“我的名字是什么很难说出口的吗？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喊得很顺口。”
顾曼晴不是很明白，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她倒也没有那么在意。
“沈聿修。”
又不是没有喊过，比如那一天。
沈聿修的心情有些好转，他干脆挨着栏杆靠着，问道：“顾曼晴，你……是真的恨嫁吗？”
恨嫁？
顾曼晴不由笑了，每次相亲都被他抓个正着。
看起来，的确是有点恨嫁。
但真的说开后，她反而有些释然，跟着靠在栏杆上。
“为什么这么说？”
沈聿修微微垂首，树影斑驳下，他恍然看到了过去。
“只是担心你太着急，会被骗。”
顾曼晴笑得更欢：“我看起来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吗？你放心，我再怎么恨嫁，也不会就这么随便找个人。怎么，你这是相亲得出的总结？”
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此都在相亲。
沈聿修知道，她这是在拿这个“揶揄”自己。
“我就相过那一次亲，还被你发现了。顾助理，难道你要以此作为拿捏我的筹码吗？”
顾曼晴恢复方才的平和，回道：“沈总，我可不敢。”
“下次相亲，记得让我参谋。走了，送你回家。”
他就是这样，给了你一些希望，但像是看不见的希望。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像朋友那样，但却不像是朋友。
顾曼晴看着梧桐树下的身影，出了神。
果然，在刚才那一瞬，她又以为，他们可以不一样。
但这才是，她记忆里，该有的暗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