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悟性极高。”
皇帝解释道：“武者神武阶段所面临的那个劫难，并非天罚，而是‘试炼’。它是武者能否将自身修炼体系全部潜力挖掘出来，并成为可以对付魔道修士的关键所在。”
“如果能够迈过最后一关，那就表明他们这方世界已经完全拥有了足以和正道及魔道相媲美的修炼体系与强大实力。大阵就会认可你，让你获得更强的力量。”
“但如果迈不过……”皇帝叹了口气，“也只能身死道消。因为在那个层面上，失败的代价就是毁灭。那个大阵锁住了魔道修士，也锁住了我们，除非我们走上去，突破了那一关，否则，即便是我们，也打不开那个阵法！”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压低了声音，向陆长平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其实，世人都以为，那些宗门里到了神武阶段、最终未能迈过的强者，是在闭死关中走火入魔而死。或者一直都在闭关。”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皇帝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事实上，神武阶段的寿命，最多也就只有五百年，不可能一直在闭关，而事实上，几乎所有宗门到了神武阶段的强者，在确信自己无法突破瓶颈、无法通过大阵的考核后，便会被告知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
皇帝道，“他们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阵法保护，选择用一种，当年的正道修世们留下的法器，激活之后，被这方小千世界排斥出去，去往其他小千世界，或者大千世界，可能会找到新的机会，但也可能会去往危险之地，完全随机，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遇上那些魔道修士！因为此时的外部，应该已经被魔道修士完全掌控，所以，出去的人，大多数，也是只能面对那些魔道修士，并且与之大战。”
“他们希望能从生死大战中找到一线突破的生机。再不济，也能用自己的生命，略微抵抗和推迟魔道修士进攻的步伐。”
皇帝看着窗外，仿佛看到了那些先辈们浴血奋战的身影。
“因为不仅圣神教在内部捣乱，魔道修士同样一直在外部试图进攻。之所以能让这方世界一直保持平静，正是因为这些神武阶段的强者，一代又一代，不断奉献生命，在阵法之外阻止着这一切！”
此时，陆长平终于明白，为何药王谷那么多神武阶段的强者，在宗门遭遇背叛、濒临灭亡时。
却只有太上长老方震天一人出现了。
原来之前的那些长者，都在无法突破后，选择了离开，前往那个看不见的“前线”，。
去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宁而战死沙场了！
这是一种何等悲壮的牺牲？
陆长平心中涌起一股敬意。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想到了人性的复杂。
“那……应该也有一些神武阶段的强者，不愿意接受这些吧？”
陆长平问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舍生取义。那些不愿意出去战斗、不愿意寻死的人，去哪里了？”
皇帝笑一声，点了点头。
“当然也有这样的人。大部分人会想去搏一线生机，毕竟能修炼到神武阶段的，都是心智极为坚定之辈。但也有一些人在确定自己无法突破后，失去了继续战斗和修炼的动力。”
“他们大多会选择隐姓埋名，躲在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直到老死。”
说到这里，皇帝的眼神变得无比厌恶。
“而且，还有一部分胆小懦弱、贪生怕死之辈，他们为了活下去，为了保留自己的力量，这些人，会选择……加入圣神教！”
“圣神教？！”
陆长平再次一惊，“他们加入圣神教能得到什么？圣神教能帮他们突破？”
“突破自然是不可能的，否则，圣神教应该早已一统天下了。”
皇帝摇头道，“不过，加入圣神教，自然是有好处，因为圣神教有一个极具诱惑、也极其邪恶的方案。”
皇帝盯着陆长平，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个方案就是，能够在一些神武阶段的强者身体衰老、即将死亡后，利用秘法，让他们的灵魂‘夺舍重生’，占据那些天赋极好的幼儿的身体！”
“夺舍……重生……”
陆长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错。”
皇帝继续说道，“所以圣神教始终在各处搜寻天赋极好的人，从幼年时，便对他们动手脚，种下‘种子’，并使用这种夺舍重生之法来吸引其他神武阶段强者的加入。”
“不过，这种夺舍重生之法似乎也有成功概率，有些人能成功，有些人则会失败。但这对于那些怕死的人来说，已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陆长平听到这儿，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沈芊儿的面容。
那个从小多灾多难、却拥有逆天改命体质的妻子。
以及白医仙所说的，“圣血”和“核心”等等等等。
“那照这么说……”
陆长平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向皇帝，眼中满是恐惧，“难道芊儿她就是……”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那个猜测太可怕，可怕到让他不敢面对。
皇帝却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他看着陆长平，缓缓地点了点头，打破了陆长平最后的幻想。
“没错。”
皇帝的声音冰冷而残酷，“若我所料不差，你的妻子沈芊儿，应当就是圣神教专门培养出来，用于给某个大人物夺舍重生的‘容器’！至于你说的那位白医仙，应当也是，对方之所以看似与圣神教不对付，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不想因此失去自己的灵魂，不甘愿做一个老怪物的容器。”
“白医仙口中所说的‘核心’、‘觉醒’之类的东西，应当就是圣神教的夺舍重生秘法启动的关键。”
“一旦那个核心被激活，一旦那个所谓的‘圣血’觉醒……”
皇帝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到时候，那个藏在她们体内的古老灵魂就会苏醒，吞噬掉她们的意识。”
“倘若计划成功，你的妻子将会彻底消失，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就是一个有着数百年记忆、并且曾经达到过神武阶段的老怪物！”
陆长平听到这里，整张脸已经完全严肃下来，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所以，圣神教才会这么大动干戈。
她们不是要杀芊儿。
她们是要抹杀芊儿的灵魂，让一个老怪物在芊儿的身体里复活！
而且……从圣神教如此的重视。
以及白医仙所说的那些话看来。
芊儿体内的这个老怪物，可能还相当不简单！
陆长平看向皇帝，道：“陛下，还请下令，臣定当竭尽全力，阻止圣神教到来！”
皇帝抬起头，目光严肃。
“既然如此，朕便将这皇城的安危，全权交托于你。”
皇帝从腰间解下一块金龙令牌，郑重地递到陆长平手中，“即刻起，皇城禁军、巡防营乃至大内高手，皆听你调遣。无需请奏，你可以先斩后奏！”
“臣，领旨！”
陆长平双手接过令牌，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略一沉吟，又道：“陛下，在正式开战之前，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那白医仙与侍女小青，虽是圣神教之人，但似乎与教内并非一条心。臣想在最后收网前，再见她们一面，尽可能从她们口中，套出关于芊儿体质的所有秘密。”
皇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想做便去做，朕只要结果。”
“谢陛下！”
……
……
……
皇城，锦衣卫衙署外。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陆长平一身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站在高台之上，指挥着大批锦衣卫与禁军进行最后的布防。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
原本繁华的皇城，在短短两三日内，已被他在暗中打造成了一块铁板。无数暗哨、机关、阵法，如同天罗地网，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皇帝之所以将这一切权力交给他，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只有陆长平，才能够第一时间，发现整个皇城的一切异常。
这一点。
就连拥有强大实力的皇帝。
也根本做不到。
“大人！”
就在这时，李默快步穿过人群，来到陆长平身边，神色有些匆忙。
“白医仙那边传来消息了。”
李默压低声音道，“她们要求提前见面。而且……语气很急。”
陆长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芒一闪。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固若金汤的皇城，心中了然。
圣神教的大部队越来越近，那两个女人显然也慌了。
她们既想拿到芊儿的“核心”，又怕被教内的人抓住，所以急着想要动手，然后跑路。
“既然她们急着投胎，那我就成全她们。”
陆长平弹了弹衣袖，淡淡道，“带路吧，去医馆。”
“大人。”
李默道，“这次约定的地点，不在医馆。”
“哦？”陆长平眉梢一挑。
“她们说医馆人多眼杂，不方便。约在了皇城外三十里的‘听雨轩’。”
陆长平眼睛微微一眯。
皇城外？
这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是做好了得手之后，直接远走高飞的准备啊。
“看来我之前的推断没错。”
陆长平低声自语，“这两个女人，果然是想做一锤子买卖。她们与圣神教本部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这倒是……更有意思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一脸肃杀的赵虎。
“赵虎。”
“属下在！”赵虎立刻上前一步。
陆长平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标注好的地图，指着上面几个红点，沉声吩咐道：
“你带上一队精锐，带上破罡弩，去这几个地方埋伏。记住，不要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一旦看到我的信号，或者是看到那两个女人有逃跑的迹象……”
陆长平眯了眯眼睛。
“格杀勿论！”
“是！”
赵虎接过地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立刻点齐人马，转身离去。
安排好一切，陆长平转过身，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最后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锦衣卫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下巴。
“清颜。”
陆长平轻声唤道。
那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只是那眼神中，少了几分往日的冷冽，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柔情。
“跟我走。”
陆长平对着她伸出手，眼神温柔而坚定。
清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陆长平身后，那只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陆长平的衣角。
……
……
……
皇城外，三十里坡。
一片茂密的竹林中，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深处。
林子正中央，坐落着一座看起来颇为华贵的庭院，名为“听雨轩”。
此处平日里是达官贵人们避暑纳凉之地，如今却显得格外幽静，甚至有些阴森。
陆长平带着李默、赵虎，还有一直低着头的清颜，来到了庭院的大门口。
大门紧闭，只有一个面容阴鸷的老仆守在那里。
见陆长平带着三个人过来，那老仆立刻上前一步，横身拦住，声音沙哑难听：
“陆千户，我家主人说了，只请您一人入内叙旧。”
陆长平停下脚步，瞥了那老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一人？”
他冷哼一声，伸手一把揽住身边清颜的腰肢，动作轻浮而霸道。
“本官出门，向来是要红袖添香的。这位是本官的贴身心腹，须臾离不得。怎么？你家主人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那老仆眉头一皱，还想阻拦。
“陆千户息怒。”
就在这时，庭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医仙一身素白长裙，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她先是瞪了那老仆一眼，训斥道：“没眼力的东西，陆千户想带谁进就带谁进，哪里轮得到你多嘴？”
随后，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陆长平，以及被他搂在怀里的清颜身上。
当看到那个穿着锦衣卫服饰、身材曼妙的女子时，白医仙的眼底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鄙夷与怒火。
好一个陆长平。
嘴上说着对家中娇妻如何情深义重，背地里却玩得这么花。
出来办正事，还要带着个女手下调情？
真是个无耻之徒！
不过……
白医仙心中冷笑。
这样更好。
越是荒淫无度，越是虚伪做作，等会儿那出戏，就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