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都，领主殿
幽暗的大殿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带着一种沉重和压抑感，整个大殿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伴随着最后一声咳嗽停止，殿内的烛火也被点燃，微弱的烛光逐渐驱散了黑暗，让殿内逐渐明亮起来。然而，这光芒并没有带来太多温暖，反而更像是一道冷光，照亮了四周的墙壁和柱子，凸显出了大殿的庄严和肃穆。
在烛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灵彤坐在一张华丽的王座上，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忧虑。他微微皱着眉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还在忍受着刚才咳嗽带来的不适。
而在灵彤身旁，黑楼满脸恭敬地站着，他的身姿挺拔如松，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峰。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他的黑色长袍随风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脸庞被阴影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宛如一尊人形雕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灵彤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水，然后缓缓放下杯子，眼神深邃而平静。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但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只是在与自己对话一般：“逸空他们出发几天了？”
然而，站在一旁的黑楼却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问题，并迅速做出了回应。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回答道：“禀报领主大人，已经离开近半个月了。”
灵彤听后，微微点头，表示了解情况。他继续沉默不语，大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轻微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过了一段时间，灵彤再次开口问道：“逸空府上那两个小丫头和那个小男娃还安分吧？”他的表情依然淡漠，仿佛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关注。
黑楼立刻答道：“禀报领主大人，根据我的观察，他们三人一直留在府中，未曾有任何异常举动或外出行为。他们似乎非常安分守己，没有引起任何麻烦。”
“哦。”
又过了许久，灵彤终于止住了咳嗽，但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虚弱：“那个天狼体内被逼出来的灵魂……还是没有找到踪迹对吗？”
黑楼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急忙跪下，低下头，不敢直视灵彤的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臣下无能，不能为领主大人分忧解难啊！”
灵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黑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无奈。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责备的情绪，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沉默片刻后，灵彤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黑楼死死咬着腮帮子，随后缓缓抬起头张开了嘴巴。
守在殿外的侍卫们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但仿佛已经司空见惯，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
徐天宇骑着马走在我旁边，犹豫了许久之后问道：“阿空，为什么只有你和灵猴亲卫们从湖里出来了，中南王庭里的人都被你处理干净了吗？我可是没看到任何陌生人从湖里跑出来。”
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应该是处理干净了吧·······总之里面没有一个活人。”
徐天宇“哦”了一声，随后朝旁边的墨渊使了个眼色，墨渊会意，问道：“大人，想不到你现在的实力如此之强悍，而且身上还没有半点血腥之气。”我回头看向他，许久之后才笑着说道：“好了，别奉承我了。收编的事情怎么样了？”
“就目前而言，灵猴亲卫存活的一千多将士都已经向你效忠了。我曾暗中观察过很多次，没有问题。”墨渊自信满满地说道。
“嗯，干的不错，必要的时候再敲打敲打，杀鸡儆猴这种招数还是可以多多使用的。”
“好的。”
我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道路前方的泣血城说道：“又回到这里了，过了泣血城就离国境线不远了，通知下去，今晚在泣血城休息，不用着急赶路。”墨渊答应一声，然后催马向后方军中传令去了。
徐天宇不解地问道：“现在天色尚早，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天黑之前是可以赶到固北郡的，为什么要在泣血城休息？”我说道：“要是咱们就这么回去，总觉得缺点什么。”
“缺什么？”
“缺一些不二领主想要让咱们带回去的战利品。”
“全军的战利品不少了吧，都在队伍中间的马车上放着呢。”
“那是将士们的战利品，而不是不二领主想要的战利品。”
“有点乱，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照我说的做就行。”
徐天宇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心中不禁对墨渊的智慧生出一丝羡慕之情。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理解我所说的话语，但好在他的执行力依然出色。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打出一系列手势。接着，他带领着聚拢过来的几个斥候，率先朝着泣血城疾驰而去。
得到徐天宇的信号后，我带着众军快马加鞭地进了泣血城中，城中的百姓看到这支队伍又一次回到城中后慌忙回到家中关好了门。我走在最前面，看到平民的行为后不为所动，随后吩咐众军再次到城主府扎营，而我则招呼徐天宇和墨渊来到了上次住过的小屋内。
小心地关上房门后，我挥手在小屋四面布下几道禁制，然后坐到了他俩旁边。
二人满脸疑惑，但是对我神秘的举动早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询问。我抬起右手，轻轻转动着指环，随后开口说道：“老墨，我知道你对我的情况一直很好奇，有些事情阿宇知道而你不知道，今天我就选择性地给你解惑。”
墨渊神色一紧，赶紧坐直了身体仔细聆听。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的本源不是一般动物，而是神兽龙雀，至于缘由我也不甚了解，大概率是上古四象中的青龙和朱雀的结合体。”
墨渊大惊失色，许久之后才缓了过来，喃喃道：“怪不得大人能够同时拥有火和木的能力。”
我点点头，然后对徐天宇说道：“阿宇，有些事情你也不清楚，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们都心存疑惑，今天我就把能告诉你们的都说出来。”
徐天宇一怔，随即将座椅向我这边挪了半分。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阿宇，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境界不代表一切吧？”徐天宇点点头，我继续说道：“这句话目前来说只针对我一人，坦白说随着实力的增强，我发现自己其实不算是能力者······你们先别吃惊，听我说完。自从我觉醒能力后，我就发现自己体内的能量运行方式与你们不同，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的能量并不来自于丹田，而是遍布在周身各处。”
“还有一个证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对翅膀，虽说只是虚幻的能量所化的，但是飞行能力却是实实在在的。那天你们看到的银色光球，其实是我之前一直依赖的能量源泉，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它们存在在我的身体内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的确很有用，但是也的确很危险。”
徐天宇与墨渊对视一眼，表情越来越复杂。
“它们离开我体内后，我发现我的实力并没有减弱，反而是提升了，那时我才知道，它们只是一个美丽的陷阱，一旦我长期依赖它们，最终就只能为他人做嫁衣。也正是因为甩开了它们，我才真正拥有了飞行的能力，不需要再御火而行，所以我猜测，那两者只不过是让我自以为自己是能力者的圈套。”
徐天宇突然打断道：“你说你自己不是能力者，那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关于能力者提升实力的诀窍，如果你不是能力者，为什么会拥有这个？”他拔出双刀拍到桌子上，激动地喊道：“这绝对是本源武器，众所周知，本源武器是能力者独有的。”
我抚摸着闪亮的刀身，然后随手将它们归鞘。
“你说的没错，但是这刀并不是我所制作的，而是我所谓的父亲说是我所谓的母亲留给我的，他俩是能力者无疑，但我并不一定是他们的孩子。至于能力提升啥的，之前我没有想通，现在我想通了，你们知道吗，上次的人间之行，我碰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角色，恐怖到当时的我在他面前只有被戏耍的份，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他。”
“人间竟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者？难道是明界过去的？”墨渊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能力者，甚至和动物啥的没有半点关系，他所掌握的力量是我从未见过的。白宝袋也曾是属于他的，而且我确定他不止这一个宝物。所以说，人间是明界的开始和起点，华夏大地和西方诸国还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力量。这也是我上次匆匆返回的原因，万幸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明界的存在。”
墨渊大惊失色，他知道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危言耸听，更不会是开玩笑，但是这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难以说服自己保持平静。他颤抖地说道：“这个······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该知道这么多的。”
我摇了摇头，将身体凑到二人跟前轻声说道：“今天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说这些也只是表明一个立场，我逸空，愿意与你二人荣誉与共，因为我接下来说的将是最为重要的。”
“还有？！”墨渊猛地站起身，他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急忙低吼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刚才那些还不够吓人的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一把将他按到椅子上后说道：“接下来我所说的是你们必须要知道的，因为事关你俩、春华、墨轩的生死存亡。”
二人闻言，脸上的惊愕已无以复加，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做好聆听的动作。
我深吸一口气，随后将不二领主所隐瞒的，也就是此次出征的真正原因以及我在中南王庭的经历向他们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当他们知道那里全都是灵体时，脸上露出了不可描述的慌张。
我叹了口气说道：“没错，他们都是灵体，或者说，那里就是高等级能力者提升实力的温床。因为有很多灵魂可以吸收，只需要费些力气打散他们的灵识就好。我相信不二领主是很清楚这一点的，阿宇，我之前提到的战利品，就是指他们，但是，此次出征我竟没有带一个灵魂回去，你猜想不二领主会是什么反应？”
徐天宇还没有做出反应，墨渊却猛地站起并一把抓住了我胸前的衣服大声喊道：“你既然知道这点，为什么要当那个劳什子的好人，你知不知道，若是领主发怒，你倒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我的墨轩呢，我刚刚才打算跟他开始新的生活！”
徐天宇下意识地要推开墨渊，但是我摆摆手阻止了他。我平静地看着墨渊，随后轻声笑道：“记住这种感觉，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今后就不要称呼我什么大人了。叫我名字也就可以了。”
墨渊气急败坏，用力松开我后朝门外走去，走到半路停了下来，随手将腰间的白宝袋扯下扔到我面前。
“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就像蝼蚁一样弱小，但是我必须保证墨轩的安全，我可以死，但是他不能。若是领主已经决定要难为他，那我就将自己的灵魂献出换他一条命。”
我闪身挡在墨渊面前，然后正色道：“在不二都为质的不仅有墨轩，还有春华，你觉得我会弃她不顾吗？”
“哼，你是高贵的龙雀，又岂会在乎我们这些蝼蚁的死活。”
听到他满是挖苦意味的话语，我微微一笑将他送回座位上，徐天宇轻轻劝说了几句，墨渊恶狠狠地瞪着我，随后把脸转到了一边。
我将白宝袋吸入手中掸了掸土后继续说道：“不二领主的实力我再了解不过，虽说他实力滔天，但是我在他面前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在与他接触了几次后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有很深的内伤，如果真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愈的话，就只能吸收大量的灵魂。这让我想到了灵魂果实。”
“你是说，灵魂果实的主要享用者是他？那他在知道灵魂果实种植无望后为什么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还重赏了你？”徐天宇不解道。
“因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不是一个投机商人，他知道我有可用之处，落神满已经死了，他必须重新拥有一个帮他获取灵魂的臣子，处置我当然简单，但却失去了长期获取灵魂的途径。”
“你到底想说什么？想标榜你的价值吗？”墨渊怒气未消，朝我大声吼道。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想好了退路，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它。”我扬了扬手中的白宝袋，墨渊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找机会潜回不二都将墨轩他们装进去带走？”
我笑着摇摇头，“那样未免太下作，以我现在的的实力，制作几千个分身不成问题，到时我会将这些分身伪装成灵猴亲卫的模样，随后我会将灵猴亲卫收进白宝袋，不过在此之前，我会把他们的灵魂抽出一部分，让他们成为我真正的死士。”
“你说什么？！”墨渊大惊失声：“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你没有发现吗？你所谓那些效忠于我的士兵，每个人的行囊里都藏着一只信鸽，为了不引起我的注意，每天都会找个人以各种借口脱离我们的视线向不二都报信。”
“你说什么？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墨渊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冷哼一声说道：“别忘了他们是灵猴亲卫，还记得不二领域最开始的名字吗？”
墨渊喃喃道：“灵猴关？”
“没错，所谓灵猴亲卫就是不二领主最贴身的卫队，他们的忠诚是无法撼动的，不二领域不惜损失他亲卫的一部分来试探我。哼哼，你现在还觉得我可怕吗？老墨，你做枯骨的时间太长了，你失去的不只是禽兽之力，还有你对政治的嗅觉和洞察力。”
“那你还假惺惺地让我做你的智囊？我配吗？”连续的打击已经让墨渊有些歇斯底里。
“因为，我需要你这个伙伴。”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墨渊愣在了原地，眼神迷茫地看着我，徐天宇有些不忍，轻声说道：“阿空，不要再刺激他了，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我叹道：“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如果身边的人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将来。”
我走到墨渊身边，轻轻一指点在他的眉心，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朗，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老墨你先睡会儿吧，等你醒后，不管你是走是留我都支持。”
徐天宇轻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说道：“你对他做了跟对我一样的事？”我点点头说道：“虽然他已经失去了能力，但灵魂依旧是不自由的。在明界这个畸形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需要我慢慢干预。”
“包括春华吗？”
“不，春华不一样，虽然现在只是猜测，但是我必须坚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否则无法收场。”
“不管怎样，你永远在你身边。”
“我知道。”
我与徐天宇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想起了些什么，缓缓说道：“你刚才的计划还有很大的漏洞，伪装的灵猴亲卫是逃不过不二领主的观察的。”我毫不在意地说道：“在内伤得到痊愈之前，他是无法离开那座宫殿的。想骗过他其实没那么困难。”
“你确定？”徐天宇有些吃惊地问道。
“确定无疑，不然他之前也不会让落神满当他的代言人。等这件事情了结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比如明霞，比如曦茵。”
徐天宇眼神变得复杂，看得出他对曦茵的思念很深。许久之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阿空，我感觉你这次出征变化了很多。”
我淡淡一笑，“因为我知道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特别是在中南王庭发生的一切，让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那关于灵魂的事情，不二领主那边该如何交差？”
“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