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在奈何桥边一坐，就成了地府的“钉子户”。
起初，鬼差们还想上前驱赶，被他眼一瞪，金箍棒往地上重重一磕，桥身裂缝蔓延出三尺远，从此再无人敢靠近。十殿阎罗在森罗殿里急得团团转，派判官来“劝”了三次，每次都被孙悟空一句“再叨叨就把你们生死簿撕了擦屁股”怼回去，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投胎通道堵成一锅粥。
我照旧每日熬汤，只是摊前再无鬼魂敢来。孙悟空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有时啃野果，有时对着忘川河发呆，更多时候，是催我讲“后续剧情”。
“昨天说到哪了？哦，那红孩儿，真是牛魔王的种？”他剔着牙，眼神里满是探究。
“是。”我搅动着汤锅，热气模糊了他的脸，“不过后来被观音收去做了善财童子，算是……从妖变成了‘编制内’。”
“呵，又是观音。”孙悟空嗤笑一声，金箍棒在手里转了个圈，“她倒会捡便宜。那牛魔王夫妇，就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我舀起一勺汤，看着浑浊的液体滴落，“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挡得住天兵天将，挡不住菩萨的杨柳枝。说白了，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不说话了，低头用手指抠着石头缝，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忘川河突然掀起腥风，河水翻涌着变成血红色，河面上漂浮的残肢碎骸里，突然砸下来一个东西，“噗通”一声溅起老高的水花。
那东西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竟挣扎着爬上了岸。
是个穿着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的少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怀里还死死抱着一个……手机？
他咳了半天水，抬头看到奈何桥和我这诡异的汤摊，又看到旁边坐着的“毛脸雷公嘴”，眼睛猛地瞪圆，嘴里蹦出一句标准的现代话：“我靠？这是哪？cosplay现场？”
孙悟空皱起眉，火眼金睛扫过去：“这小娃娃身上……没有死气，倒有活人的阳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现代穿越者？还是个熟人。
那少年看清孙悟空的脸，又看到他手里的金箍棒，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裂了道缝。他指着孙悟空，嘴唇哆嗦着：“孙……孙悟空？！”
“正是你孙爷爷。”孙悟空挑眉，“你这小娃娃，是从哪冒出来的？穿得倒稀奇。”
少年没理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到我这“孟婆”装扮，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是孟婆？这里是地府？我……我死了？”
他说着就要哭，突然又想起什么，捡起手机按了按，发现黑屏后哀嚎一声：“我的演唱会门票！我还没看时代少年团的现场啊！”
时代少年团？
我和孙悟空对视一眼。
这少年哭了没两句，突然又停了，盯着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一拍大腿：“等等！我知道了！我穿越了！就像小说里那样！”他眼睛发亮，凑到孙悟空面前，“大圣，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叫宋亚轩！”
孙悟空被他这急转弯的情绪整懵了，挠挠头：“签名？那是啥？能吃吗？”
宋亚轩也懵了，大概没见过这么“不按套路”的孙悟空。
就在这时，森罗殿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殿阎罗带着判官鬼差浩浩荡荡地来了，为首的秦广王看到宋亚轩，脸色骤变：“阳寿未尽之人，怎会坠入忘川？！”
宋亚轩被这阵仗吓得躲到孙悟空身后，探出个脑袋：“阳寿未尽？那我能回去吗？”
“放肆！”秦广王怒喝，“地府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拿下！”
鬼差们刚要上前，孙悟空金箍棒一横，挡在宋亚轩面前，懒洋洋地说：“这小娃娃是俺老孙罩着的，你们动一个试试？”
十殿阎罗脸色铁青，却不敢硬来，秦广王转向我，语气带着隐忍的怒火：“孟婆！你看看这成何体统！先是齐天大圣滞留，如今又来个阳寿未尽的生人，轮回秩序全乱了！你若再不管，休怪我们上奏天庭！”
我放下汤勺，慢悠悠地说：“大王息怒。大圣留下，是他自己不愿走；这娃娃闯进来，怕也不是偶然。不如先问问他，是怎么掉进忘川的？”
宋亚轩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演唱会后台，突然看到一道光，然后就被吸进来了，掉进水里……”
“光？”我心里一动，“什么样的光？”
“五颜六色的，像……像舞台灯？”他不确定地说，“还听到有人喊‘马嘉祺！丁程鑫！快跑！’”
时代少年团的其他人，也来了？
孙悟空突然嗤笑一声：“看来不止这一个小娃娃闯进来。地府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秦广王脸色更难看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说：“哼！暂且记下！若天庭问罪，定要你等好看！”说罢一挥袖，带着人悻悻离去。
宋亚轩看着他们走远，才松了口气，从孙悟空身后钻出来，对着我鞠躬：“谢谢孟婆奶奶！也谢谢大圣！”
孙悟空被“奶奶”两个字逗乐了，咧嘴笑：“这小娃娃嘴倒甜。”
我看着宋亚轩湿漉漉的样子，从汤摊底下摸出块干净的布递给他：“先擦擦吧。地府阴冷，别着凉了。”
他接过布，突然盯着我的汤锅，好奇地问：“孟婆奶奶，这就是孟婆汤吗？喝了真的会忘事？”
“自然。”
“那我不喝！”他立刻摇头，像只受惊的兔子，“我还要找马嘉祺他们，还要回家呢！”
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俺老孙在，没人敢逼你喝。”
宋亚轩眼睛一亮：“真的？大圣你太好了！对了，我手机好像进水了，你能帮我修修吗？我想看看时间……”
孙悟空看着那黑屏的手机，一脸茫然：“这是啥玩意儿？铁疙瘩？”
我：“……”
看来，地府的“现代化”进程，要提前了。
汤锅里的水还在咕嘟冒泡，忘川河上的腥风卷着新的气息——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鲜活的、带着舞台灯光和少年笑语的气息。
我知道，宋亚轩的出现，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那些被卷入这神话世界的现代人，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更多连我都无法预料的涟漪。
孙悟空看着宋亚轩笨拙地摆弄手机，突然转头问我：“老太婆，你说，这些从‘外面’来的娃娃，会不会也像俺老孙一样，是别人的棋子？”
我搅动着汤锅，热气氤氲中，轻声说：“或许吧。但棋子，也可以自己掀翻棋盘。”
远处，似乎又传来落水声。
宋亚轩猛地站起来：“是马嘉祺他们吗？”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率先往河边走去：“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口翻滚的汤锅。
这汤，怕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也好。
这三界的浑水，是时候彻底搅一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