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无常约定的期限,驻军洛城的所有将士将再次踏上了这一场征途。因为在洛城休整了几日,其余几州的将士也陆陆续续赶到会合。
司空杏林因为不放心,所以还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洛城。得知白无常又独自离开面对危险时,他气的简直差点昏厥。
“白无常现在病好了,就可以随便让他去做危险的事了?就算他实在是想要去,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啊……”
惊羽与裴赋在远处望着这边正大发雷霆的司空杏林,根本不敢靠近。花抚琴找了个借口离开,但季贺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的脚是被司空杏林医好的,所以也知晓他的脾气,现在简直不敢抬头正视他。
另外三人更是如此,一个个哑声不语。白无常的独自离开几人的确有责任,说不定他们再多说几句白无常还真会留下来。
直到大军开始朝着云殇逼近,司空杏林也没有停止发散他的怨气。一路上,迟暮早早远离;时清灼脑子里尽是白无常,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季贺被花抚琴叫走,差点就想给她磕上一个。
可岁桃就没那么好运了,就连夜晚的梦魇也是司空杏林的责备。
他们每行过一处,花抚琴就会派一行人搜寻周边密林,防止有遗漏的人熊。根据探哨的消息,周边密林除了一大堆人熊的尸体外,没有任何不妥。
派出去的探哨都安然回归,没少一人,说明白无常的确将周围人熊都处理干净了。
时清灼想见到白无常的心情到达顶峰,现在他的脑海中全都是白无常。面对司空杏林的抱怨,他几乎全是微笑回应,无论何事都是如此。
司空杏林觉得这孩子莫不是被鬼上身了,扭头就将目标换做成了岁桃。
这一次的行程格外轻松,将士们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紧张之色。
云殇城难攻,但比起寮城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有着花抚琴作为主帅,又有着天下第一剑所持有者白无常随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周围轻松的氛围也使得时清灼心情大好,想着很快就能再见到白无常,他脸上的笑意从没收敛过。
“世子殿下,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时清灼扭头看去,惊羽不知道何时来到的自己身边。看着他的模样,想必是注意自己很久了。
“惊羽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身边?”
“世子殿下慎言呐,将军可称不上。”他连忙摆手,实在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称谓,又说道:“若是你不知如何称呼我,唤我一声哥哥也可以!”
他一脸戏谑的盯着时清灼,后者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裴赋从身后赶来,一把搂住了惊羽。这一下实在是将惊羽吓到,连马都被惊起。
他立马抚顺马儿,没好气的怒喝道:“你这人多多少少有些毛病在身上,每次都喜欢从别人身后跑出来。现在是在自家军中,又不是在敌营,收起你的习惯!”
裴赋哈哈大笑,引得周围的不少将士朝这边看来。他嘲笑道:“你这性子就跟你名字一样,一惊一乍的!我说啊,你现在好歹也是黑铠重骑里的主将,该提提胆子了!”
他注意到一旁有些尴尬的时清灼,忽然想起刚才他们谈论的话题,又说道:“还有啊,你这一大把年纪的,就比我小个四岁,还让世人殿下称你哥哥,好意思吗?”
惊羽实在是有些忍不了,朝着一旁的时清灼赔礼后,转过身便朝着裴赋冲去。后者也不是傻子,立刻策马离开。惊羽穷追不舍,使得众多将士注意过来。
两人在军中的职位不低,黑铠重骑都听命于白廷,二人也算是白廷身边的左右侍卫。
裴赋在加入黑铠重骑前本就是一位将军,他在战场上的统治力也是不俗。他擅长突袭,每次总能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惊羽与裴赋的配合在这么多年也算是磨合的天衣无缝,一人带领骑兵冲锋,一人封锁敌军后路,使敌军腹背受敌,百试不厌。
时清灼无奈的摇摇头,本想着去寻岁桃,转头却发现司空杏林还在喋喋不休,立马调转马头远离二人。
因为并不知道白无常究竟在哪接应他们,时清灼久久难以平复思念,显得下方的马儿也有些急躁。
这一夜,时清灼根本睡不着。他独自起身,望着周围乌泱泱的将士们,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眺望着远方。
自打白无常离开后,他每日都在问自己,对白无常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可每次想起白无常那张熟悉的脸,无论严肃还是温柔,都令他思绪万千。
京城达官显贵家中好男风的不占少数,但几乎都是玩玩,并没有特别喜欢。楼里的小倌虽也有人点陪,但也不多。
他并没有断袖之癖,但唯独只对白无常有了感情。
要和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
又是这一句话,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中。他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感,除了白无常。
今后自己若是做了淮南王,白无常定是希望自己身后会有一个人可以帮助自己管理内务。可是自己只希望,身后的人会是他。
白无常是自己的老师,可是自己竟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情感。虽说想想就觉得羞耻,可是只要再次想起白无常的那一张脸,他还是会心动。
他喉结情不自禁的滚动,慢慢的缓过了神。今夜的夜风还是那么的无情,自己的风寒刚好不久,又受着这阵风的侵蚀。
他缓缓起身,克制着心中的欲望,准备回去休息。
明日就是第七日了,太傅说了,他们七日后再见。他必须要带着最好的状态,与白无常重逢。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明才七日,时清灼只觉得过了七年。
快要靠近云殇地界,花抚琴不得不降低行军速度。因为还没看见白无常的身影,众人的心不得不提起。
今日是与白无常约定好的期限,现在也都是未时了,白无常却迟迟没有出现。
岁桃与迟暮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惊羽不停的吞咽着唾沫,掩盖着心中的紧张。司空杏林闭着眼,可额头的青筋早已暴起,既生气又担心。
只有时清灼,眼神迷离,由着马儿不停的往前走。
这几日都没有下雨,风一吹便扬起一大片尘灰,模糊了视野的同时也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突然,两侧的探哨纷纷吹起了警备的哨音,让所有人都驻足原地严阵以待。他们人数很多,不算上京城与洛城守备的将士,现在足有十万大军。
云殇城最多两万人,淮南不可能傻傻的坚守云殇城。知晓如今大晟发起猛攻,最主要的还是守住本国的领土。
探哨飞快的奔回,边跑边喝道:“所有人戒备,周边很多人熊!”
几乎是同时,几人都睁大着双眼。难不成白无常失败了?
岁桃与迟暮如愣住了一般,痴傻的盯着前方。他们望着探哨,迷茫写在了脸上。
时清灼握绳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茫然的望着周围,可这阵风却忽然大了起来,吹的他眼中干涩。
他眼眶瞬间泛红,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竟找不到释放的地方。看着探马纷纷归来,只希望有好消息可以出现。
“主帅,周围很多人熊,特别多!”
“主帅,人熊逼近,他们都纷纷朝着我们的方向前来。四面八方,我们人多,可以突围!”
“将军……”
“够了!”花抚琴制止了汇报,她知道时清灼就在身后,可是她却不敢再看他,只是说道:“先将消息传递下去,让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若是说他们被淮南人包围了,他们都不会如此紧张。可知道将要面对的是比人还高壮的人熊,难免心中会生出恐慌。
霎时间,十万大军驻足,除了萧瑟的风声,竟寂静的令人生怯。周围的尘土被风扬起,视野受阻,只能心中暗自祈祷,人熊可以离开。
人熊逼近,时清灼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情绪,也只能克制。他颤抖的握紧了御风,望着周围。半晌,人熊高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眼中。
刀刃出鞘的声音纷沓而至,人熊身影如一道道黑墙,慢慢向他们逼近。
所有人严阵以待,就等着花抚琴的一声命令,大军都会朝着人熊杀去。
可一阵笛声从前方响起,断断续续,实在令人生厌。花抚琴几人都骑马上前,望着笛声出现的方向。
若是有幸听过白无常奏笛,才会知晓这阵笛音是有多么难听。
慢慢的,笛声越来越近,周围人熊也渐渐停止了前进,花抚琴几人眼中也慢慢显露出一个人影。
由着寒风肆虐,激起尘土飞扬,人影也由着一人变成了十几人。时清灼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淮南将士的铠饰。
花抚琴与季贺也与淮南打过交道,也是与时清灼一起辨认出来。他们眼中带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们斩于马下。
“没想到这里就会碰见淮南人。”季贺话语中带有嘲讽之意,他的刀也随着他们的靠近慢慢出鞘,“将军,十几人罢了,杀了就行!”
那嘲哳的笛音终于停止,在前方的将士们可以看见尘灰中的人影纷纷举起了双手,竟有丝降服之意。
时清灼仿佛感知到了什么,慢慢策马上前,花抚琴慌张的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到了近处,他翻身下马,手中剑意暴涨,一道剑气破开尘灰迅速斩向前方的众人。
千钧一发之际,他强大的剑气却被挡住,寒风也识相的停止,“淮南人”的真面目显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他们都举着双手,瑟瑟发抖停滞不前,仿佛被刚才时清灼的剑气吓到。而他们身前,一把折扇嵌入在地。
慢慢的,为首之人后,白无常持剑走出,面带笑意,说道:“世子殿下不是答应我不会生气吗?怎么刚见面就是抱怨的一剑?”
这一刻,心中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疏解,思念如泉涌,再也压制不住。他慢慢的朝着白无常走上去,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他的双眼从未离开过白无常。
他几乎是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白无常,抱的很紧,不想再松手。
“不生气。太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他不吝啬吐露自己的思念,他甚至想要白无常知道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刚才的担心,在看见自己怀中抱着的人时,尽数消散。
花抚琴几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她调侃道:“世子殿下,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离不开白太傅?”
迟暮岁桃与惊羽也在马上松了口气,惊羽甚至都要哭出来了。若是白无常真的出了意外,自己恐怕也回不了京城了。
白无常不反抗时清灼的思念的拥抱,可是那么多人看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宽心的拍了拍时清灼,示意他放开自己。
他并不想松手,可是现在那么多人,他也不想让白无常难堪。再享受着最后一丝温存后,他才慢慢直起身子。但他还是待在白无常身边,没有离开。
随之而来的是司空杏林重重的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了白无常身上。
时清灼心疼的不行,可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出的手,在旁边憋屈的不行。
“你怎么来了?”
司空杏林没好气道:“白无常,还我怎么来了?我若不来,你后面还会去干什么?怎么了,清灼都劝不了你了?不要觉得你病好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训斥的有理有据,也是让白无常无话可说。他熟知司空杏林的性子,抓住机会定会将自己骂个不行,视线注意到了一旁的时清灼,一不注意就躲在了他的身后。
“白无常,别以为躲在清灼身后我就不会说你了!”
“有什么事后面再说,现在还有其他事呢!”他探出头笑了笑,伸手拉了拉时清灼的衣袖,小声道:“清灼,快帮我说说话,我的嘴可说不过他。”
白无常这一行为令时清灼激动的不行,他立刻挡在了白无常身前,笑着劝说道:“杏林哥,太傅说的没错,算账也要秋后去吧!”
司空杏林也不再纠缠不放,再次把目标投向了岁桃,又开始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起来。
花抚琴简直插不进话,再次看着白无常身后的淮南人,眼中透露的寒光依旧隐藏不住。周围的人熊停住在原地,也让所有人琢磨不透。
“白太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