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旅人，拨开了一层迷雾，却发现前方是更深、更浓的黑暗。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个苍老而熟悉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客厅里。
方涛心中一凛，但随即放松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阳台的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破旧衣衫，头发乱糟糟，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正是消失了多日的乞丐前辈。
“前辈，你回来了。”方涛站起身，对着老乞丐微微点头。
老乞丐转过身，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几步走到方涛面前，将手中的酒葫芦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出事了。”
他的开场白，简单直接，却让方涛的心猛地一沉。
能让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老前辈，都用上“出事了”这三个字，那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前辈请说。”方涛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乞丐却没有喝，他盯着方涛，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叫方元辉的家伙？”
方涛的瞳孔微微收缩。
方元辉！
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
当初在港岛，正是这个方元辉，派出了九殿天的杀手，想要置他于死地。
如果不是乞丐前辈及时出手，他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
“记得。”方涛沉声应道，“他是九殿天的人。”
“没错。”老乞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这个方元辉的底细，顺藤摸瓜，也查到了一些关于九殿天内部的事情。”
“这个所谓的九殿天，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修行者联盟！”
老乞丐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忌惮。
“它的内部，派系林立，错综复杂！像一个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怪物！”
“而我查到，你那个本家，方元辉，他所属的派系，在九殿天内部，被称为‘鹰派’！”
“鹰派？”方涛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对，鹰派！”老乞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这一派的人，是九殿天里最激进，最不择手段的一群疯子！”
“他们信奉力量至上，弱肉强食。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行事狠毒，毫无底线。暗杀、投毒、扶植傀儡、挑起争端……这些都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他们就像一群盘踞在阴暗角落里的秃鹫，时刻觊觎着世俗界的权力和财富，想要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他们的猎场！”
老乞丐的话，让方涛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瞬间就将这些信息，和王坤的行为联系了起来。
王坤策划投毒，试图谋夺方氏集团，这不正是“鹰派”的行事风格吗？
难道说，王坤的上线，那个所谓的“信使”，也是鹰派的人？
“前辈，你的意思是，当初在港岛对我下手的，和这次在燕京策划阴谋的，是同一伙人？”方涛问道。
“八九不离十！”老乞丐肯定地说道。
“方元辉那小子，在鹰派内部地位不低。他当初在港岛失手，必然会引来后续的报复。而你，方氏集团的继承人，对于急于在世俗界扩张势力的鹰派来说，就是一个扎眼的钉子，一个巨大的肥肉。”
“他们先是想直接拔掉你这颗钉子，失败了。”
“于是，他们就启动了王坤这枚潜伏已久的棋子，想从内部，吞掉你这块肥肉。”
老乞丐的分析，清晰而透彻，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方涛沉默了。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等的庞大与狰狞。
那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小团体。
那是一个组织严密，行事狠辣，并且已经将触手深深扎根于这个世界阴暗面的庞大派系！
而他，因为自己的身份，因为方氏集团这块巨大的蛋糕，已经成为了这个派系眼中的猎物。
别墅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的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了许久，方涛才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燃烧起了一股熊熊的战意。
猎物？
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呢。
他看着老乞丐，忽然将王坤招供的事情，和盘托出。
“前辈，就在今晚，王坤已经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他在燕京的直接上线，代号‘信使’。他们约好了，后天下午三点，在城南的老树茶馆接头。”
当方涛说完这番话，他看到，老乞丐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人的亮光。
“信使？”
“后天下午三点，老树茶馆？”
乞丐前辈的嗓音陡然拔高，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分醉醺醺的模样。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潮红。
“好小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那破烂的衣衫带起一阵风。
“我追查了这么久，也只查到方元辉所属的‘鹰派’这个模糊的概念。没想到你小子，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在燕京的具体联络人给挖出来了！”
“信使……信使……”他反复咀嚼着这个代号，“这个代号，一听就不是什么小角色！至少也是个负责一片区域的中层干部！”
方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将王坤招供的“信使”情报，与乞丐前辈刚刚带来的“鹰派”发现，在脑海中迅速进行整合、碰撞。
两条原本看似独立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的合二为一！
一幅更加清晰的图景，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九殿天，鹰派。
这个行事狠辣，不择手段的激进派系，为了掌控世俗界的财富与权力，在燕京布下了一张大网。
王坤，是这张网上的一颗重要棋子。
而那个代号“信使”的神秘人，则是负责操控这张网的织网者之一！
现在，王坤这颗棋子已经被他拔掉，但通往织网者的那根线，却落在了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