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府惨死,称得上极凶的凶宅了。
沈今宛再次掀开帘子,马车已经驶入一片繁华的街道里。
“为何?”她闭眼,方才那片陈旧的府邸还在脑中回荡,“皇帝给了他好寓意的封号,又将春闱之事交与他,表面看是荣宠无限,实则这幢鬼宅便已经是个警告.....”
警告他莫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马车在沈府门前缓缓停下。
“小竹,今日都有谁出入过府中?”
小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倒也没有特别的人前来拜会,都是自家采买东西的仆妇小厮.....”
“可派人查了水桶或菜车这些能藏人的地方?”
沈府自沈今宛接手管理后,对进出的物品菜车探查得都格外仔细,应当不会有遗漏的位置。她微微眯眼,眉头紧蹙。若不是府中之人,这齐响响又是如何长了翅膀飞出去的呢?
小竹忽然一拍大腿,猛地想起在他家姑娘出门不久后,匆匆赶来的昭王侍从,“奥!今日昭王殿下的人倒是来了一趟!可是什么也没带走,只从昭王殿下从前住的屋子里,收拾了几件衣物,旁地再没拿走........”
“阿佑——”少女嘴里喃喃着,眸子赫然睁开,冷笑道:“呵......”
马车外淅淅沥沥地落起小雨,原本繁华喧闹的街道上只剩下零星几个摊贩,坐在距离沈府不远处。小竹起身为她掀开帘子,手边存了一把油纸伞。
可车内端坐的少女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反倒是开口吩咐道:“不回府了.......
“去昭王府。”
.............
昭王府的牌匾之下,立着一具歆长的身影,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
雨水顺着伞上的流苏,往下不断滴落。
“王爷,圣女已经带回来了。”絮影接过昭王递来的油纸伞,表情略有些疑惑:“只是王爷为何偏要奴走正门,让那沈家人察觉?”
“你今日前去,若不叫他们察觉,才是白费工夫........”
阿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以絮影的功夫,若想全身而退不被人发觉,那就定不会留下半分痕迹。今日特意安排他从正门进入,却只取两件衣裳......
为的就是,将人引过来。
“去看看那小丫头在作甚。”
他今日心情不错,上前拍了拍絮影的肩头,往里头进去。
齐响响本就是擅自行动,见阿佑来了更是如老鼠见了猫般,悄悄躲在屏风后头不愿见人。
“齐响响。”阿佑拖着长音,在屋子里寻找她。
不知几声过后,屋子里没了动静。
她嘟囔着嘴开口:“就不能仔细找找吗.....本姑娘蹲得腿都麻了.......”
纤长的影子终于在屏风前停留,齐响响红着眼,蹲坐在屏风后头,把脸埋进膝盖里。
自是没见到那人早已悄无声息蹲在她身旁已久。
“齐响响!”低沉的男声自不远处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猛地抬眼,面前是一张俊逸的脸庞,无奈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齐响响气恼地叉着腰站起:“吓死本姑娘了!”
阿佑轻笑着顺势坐下,半靠在屏风前,指尖上挂了一只扳指,在手心不断把玩着。
忽而抬眼望向她:“长本事了........”
少年折起一条腿,暗紫色的衣裳上绣着蟒纹,虽是抬着头与人说话,可压迫感却没减少半分。反之,齐响响居高临下地看他,却被吓得不敢开口。
还是在对方的眼神逼迫下,才支支吾吾道:“我.....我这应该只属于好心办坏事吧.....倒也不是完全都不对......”
话虽如此,她却不敢看向阿佑的眼睛。
第二只玉钗现世之时,阿佑便言辞警告过他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要盲目行动招来灾祸。只有她年轻气盛,听话也只听见了前半句话,自此满脑子都是,玉钗现世,玉钗现世。
沈府守备森严,蹲了许久才蹲到一个出门采买的小厮,结果还不等她行动,这小厮就因为哮症发作,死在了半路上。
正好,被她捡了个空子。
大清早的,她又是独自行动,在照着他的脸捏出面具后,因着无人帮衬,只能自己将大林的尸体埋葬。
待她成功地混入了沈家,跻身在后院里。又正巧听见皇帝派来的赏赐,想到不拿白不拿,便替自己装了一兜子金银细软。
好不容易寻到玉钗所在,趁着夜里想偷偷取回来,谁知道那沈今宛这么警觉,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听见她的动静,逃跑之余,都没发现大林衣袋里存着的香囊掉了。
“不过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意外?”阿佑拧眉,一把将抛在半空中的扳指捏入手心,微微侧起身子,语气凉薄,“你可知如果玉钗的主子并非沈今宛!你今日便惹来大祸了.........”
弃日会当年虽被清剿,可余下党羽依旧不容小觑。自他得到半边玉钗后的这些年,他不断收拢旧部,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境况。
而另一半玉钗却出现在沈今宛发间.....
看清楚的那一刻,杀心瞬起。
直到宁妃开口,他才堪堪收起杀意。
“算了........”
阿佑将扳指戴回指间,起身拂了拂衣袖,轻声警告道:“不可再擅自行动。”
“派两个人看好圣女,这两日没我的命,不得出去。”
“哎——你浑蛋!”
阿佑跨门而出,身后齐响响愣了一会儿随即扑向他,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少年停下脚步,隔着门板,贱嗖嗖地朝里头道:“对了,听说这件屋子,正是当年恭亲王府惨案的现场。”
“你点上烛火仔细往墙上看看,应该还有血迹未清洗干净呢........”